你和李靖,再無親緣。”
“哪吒……”殷素知有些惶惶,又一次喚他。
哪吒此名,原是少年出世時左手有一個“哪”字,右手有一個“吒”字而得來。待他長大後,手掌間的字逐漸隱沒,隱沒的還有從未真正與他有過什麼聯絡的“李”字。
“——我不恨你。”哪吒只是再次道。
木屋之中,一時氣氛僵硬無比,連帶時青尋也沒有說話,她也有些怔,在寂靜之下心中想了很多很多。
只是臨到她都回過神來,還是沒有任何人開口。
“夫人……”最終,她啟唇,望向正在她身側的殷素知,“您除了是哪吒的母親,也是您自己。哪吒都已經釋然了,苦捱了千年,折磨了自己千年,臨到生命盡頭,您是不是也該釋然這些事了呢?”
哪吒真的釋然了,時青尋想明白了。
他或許從很早就開始選擇釋然了,從所謂父親將年幼的他囚禁在雲樓宮、而母親也與他分別之際;
或是從昔年在東海邊自刎,重生後又殺入雲樓宮起;
亦或是後來的每一個日夜、在與所謂親人的每一次相遇中掙扎著,直到此刻,他眼底已不再有任何對親人的情緒。
他是真的不恨自己的母親,也是真的對母親沒有另外一分情。
於他而言,親緣已徹底斬斷。
所以不過陌路人而已。
時青尋去看他,她心想著,或許這一刻,他真的做到了乾脆利落地脫離原生家庭,不再去惦念那些沒有愛的日子,也不再受其影響往後的日子。
可除了她,好一會兒,還是沒有人說話。
時青尋想了想,既然哪吒要她來陪,希望從她這裡得到一些另外支援的力量,她或許還能再說一些,也是她挺想說的。
“人此一生,會擁有的身份有很多。爹孃膝下的幼子、愛人攜手的伴侶、或是子之父母,可除了這些以外,您還應該……始終是您自己。”
這是一個來自現代人的思想。
在思想覺醒,更彰顯自我的世界裡,有許多類似的聲音。時青尋先前聽過,也這樣想過,但到了此刻,她感覺她自己才算更明白了這句話的意義。
不僅是曾作為弱小一方的孩子需要去脫離束縛,被所謂已經磨滅的愛折磨著的長輩,也要明白這個道理,他們也該放手了。
抽身一段畸形的、或已經失去的愛,人要始終做自己,不忘初心,方得恆常。
“昔年的事,誰也不想發生吧。”時青尋看著哪吒看過來的眼神,她也看了看他,“可它的確發生了,事到如今,也該放下了。”
……
殷素知想了很久很久。
因為時青尋給她渡了靈力,她的精神好了很多,她逐漸看清面前的人並非是白鼠精白盈,似乎想追問什麼,可最終,她沒有開口。
“的確是這樣……”良久後,她只是如此嘆了口氣,說道。
她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對三個兒子盡到養育之責,生下他們卻不曾撫養,恐他們怪她,也始終恨著李靖,覺得神仙無情至斯,害她孤獨終身。
千年之間,她一直把自己放在如此角色之中,囿困此間,難以自拔。
之後,哪吒仍舊沒說什麼話,但他抬起手腕,掌心中徒然生出幾朵燦然赤蓮。
蓮花打著圈浮在空中,靈力便如一圈圈推動其向前的漣漪,將花送到了殷素知手中。
這花是西蓮苑中蓮花池的佛蓮,時青尋一眼看了出來。
此佛蓮與靈山中的佛蓮還是有一定區別的,哪吒與她講過,畢竟不曾由業火淬鍊,只是他自己播種而生,用以替昔年尚是一顆種子的她梳理靈力的,並沒靈山的蓮花那麼厲害。
但用來救法力薄弱的小仙,已經足矣。
哪吒信守了幫白鼠精救母親的諾言,又貼著殷素知的掌心為她渡了大量的靈力,能讓對方有足夠的精力去吸收這些佛蓮。
到最後,少年那張如玉的臉龐已有幾分蒼白。
但這是他自己的決定,所以時青尋沒有阻止,只是在他眼露疲態之際,伸手托住了他的手腕攙扶著他。
“尋尋。”捱得很近,她聽見少年幾乎是貼著她的耳際輕聲道,“我們走吧。”
她的指尖貼著他的脈搏,靈力發散,感受到他並無大礙,主要是一下失了太多靈力導致一時尚虛,放下些心來,應了聲。
籬笆圍院外,孫悟空和白鼠精還在等。
見兩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