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過來後,鄭重道,“天底下,沒有人比她待我更好了,我是真將她當作孃親看的。”
金鼻白毛老鼠精生於靈山,又無親緣,突然被貶下界,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也是別樣的單純,也是別樣的沒人疼過。
因而,她眼神中才能流露出幾分少女般的天真。
而越是沒人疼的人,越容易珍惜一段情,有時候那種沒人疼愛的大反派突然被小白花感化,也不是沒有一定道理——前提是大反派不是真的反社會人格,但多數人都分辨不出反派是不是真的反社會,所以不建議路上隨便撿男人。
時青尋的思緒突然跑偏了一瞬,想到自己當年在東海邊,不也是撿了個男人嗎?
——可這個男人是哪吒誒,是她童年男神。
誰能放著哪吒不撿啊。
她簡單自洽了,管他的,反正撿都撿完了。
可世上大抵沒有太多人能走出親緣這樁因果吧,她又感慨著,因為親緣本該是世上最一脈相系、最親近的感情,她自己是,白盈也是,哪吒的母親也是……那哪吒呢?
偏頭去看他,卻恰好孫悟空發了話,“小白鼠,是不是那處?”
眾人的注意力頓時都轉去那兒。
“對,對。”白盈連忙點頭。
只見一處低矮山腰處,有個簡單的籬笆圍院,前頭的路似是有人特地休整好了,方便上下山,還栽了不少花草果蔬,隱有與陷空山相同的淡淡妖氣縈繞,可見白鼠精的確是花了心思侍奉這位義母的。
“你不必去。”哪吒發話了,此番話是對著白鼠精的。想了想,他也對著孫悟空道,“你也莫跟來。”
最後,他看向時青尋。
斬斷親緣
不同於對別人的冷漠,當哪吒的眼神稍稍向她看來,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想讓她陪同。
那她肯定作陪,時青尋立刻去牽他的手,發覺他的呼吸略有些亂,尤其是聽完了白鼠精的話之後。
落定圍院前,尚未踏入門中,遠離了白鼠精和孫悟空,哪吒忽地向她坦露了自己的茫然,“尋尋,我該見她麼?”
時青尋顫了顫眼睫。
她能想象到,雖然父母都是親緣所在,可哪吒對父與母的概念並不一樣。
李靖是逼得他自刎的一生仇敵,這是毋庸置疑的。而母親呢,其實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或許也只有一片蒼白虛無的印象。
“我方才問白盈那麼多,不是想給你壓力,見或不見都沒關係。”時青尋捏了捏他的手心道,“我只是想讓你在見面之前更瞭解她一點,更瞭解些,你就更清楚自己的內心了。聽了一路了,現在的答案呢?”
飛了一路了,聽了一路了,哪吒卻始終沒有任何轉身要走的念頭。
其實就是答案了。
哪吒想見,此刻的發問,不過是臨見面前的一點憂慮。
他抿了抿唇,終於堅定了些許,牽著她的手推開了那扇木門。
屋裡有很重的藥草味,濃郁到近乎是嗆鼻的,稍一呼吸便覺得不暢,但哪吒與她還沒咳嗽,躺在榻上骨瘦嶙峋的人影已經重重咳了起來。
“咳…咳……阿盈,你來了?”
哪吒在沉默。
躺在床上的身影太過陌生,白髮如失去生氣的草黏綴在衣襟上,萎靡不振、形容枯槁的模樣讓簡單的衣袍變得寬大不合身,更像是將離世之人陡然間對人世有了諸多無所適從。
哪吒說不上是在打量對方,只覺得僅一面之緣下的她也不該是這樣的。
“阿盈?”殷素知喚了一聲,可她的眼神已然渾濁不堪,如她認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誰,錯把時青尋看成了白鼠精,又問道,“你身旁這位是……”
哪吒喉嚨微動,難得吐字有一絲艱澀,“……是我。”
時青尋:……
“是哪吒。”她的確應該進來,她可以在這裡當一下翻譯工作人員,時青尋補充說明道,“夫人,是您昔年懷胎三年生下的孩子,哪吒。”
“砰”得一聲,杯盞被拂落在地的聲音在寂靜環境裡太清晰。
殷素知愕然當場,打碎了放在靠床桌案邊的茶盞,溫涼的茶水在地上蜿蜒,她反應過來時,便想起身。
她的聲音實則嘔啞無力,帶著奄奄一息的人那種很難消散的頹靡,甚至語氣之中,連重逢的激動都無法表現出來,“哪吒?哪吒,是你啊,哪吒……”
哪吒不曾與親人親近過半分,對面的人,於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