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象石頭,懵圈了,聽不懂,一個勁兒在搖頭,這是我對生活、對人生所遇問題極端困惑時的標準性動作。
“瞎?!你就是個瓜娃子,小屁孩一個,傻啥不懂!跟我走,找個地方,我教你!”
我機械地象被牽的狗,我有些被她語言行為嚇傻了!
“走!”她幾乎是命令我,隨手扔了籃頭和鐮刀,連同腳上的鞋子也踢出老遠,“就那兒,敢去嗎?”
“不敢去是孫子,我還怕你不成?”邁過溝坎,那裡有小水低吟,象是亢奮的女人在呻喚,溝壑縱橫的小水,淺淺地,可以看見小魚在水雜草裡嬉戲,象個四仰爬叉的女人,頭年埋在地裡的老山芋母子,這會兒連同健壯的狗尾馬草、抓鷹草、糞混秧、黑結草、剪剪鼓、甚至還有車前草,偶爾還能看到貓兒眼、泡端,它們在海海漫漫山芋秧中間,顯得孤零零的,那縱橫交錯的山芋秧,長的能爬過幾道溝去,壘起的山溝溝被撐破皮子,龜裂的斑紋,象大蜘蛛結的網,更象電公雷母炸出的亮亮閃著詭異的炸裂紋,尚若有耐心,會從秧子下翻出綠格瑩瑩大肉蟲,圓滾滾的身子,有頭,且頭部有個針狀的刺,我們土得掉渣的名字,叫大叨豆,我常拿它們嚇唬李瑞芹、李紅霞,或是膽小的男生,我喜歡惡作劇,以此為樂。
過了一大片山芋地,那兒有爿墳地,多為無主墳,他們沒有後代或後代遷到更遙遠的地方,生產隊長看中它地勢高,鶴立雞群,李宜忠隊長那時被改天換地思想洗腦,很有些衝勁,平了墳,蓋了個不大的兩簷到地茅草棚,裡面有張破軟床,上面放條獨睡席,膽大如虎的劉長根經常睡在那裡,別人哆嗦,他卻尋得一好去處,每年冬春交替之季,埋下的山芋怕人偷,他去值夜,帶個小挎子,去那裡風流快活,算是道聽途說,誰也不敢探個究竟,他的女人胡秀娥雖心知肚明,也懶得去管,管不了,有人看見那裡出過鬼,傳得神乎其神,穿白大褂,走路健步如飛,扛著把大鋤,看不到臉,直到春深一日深四海,長出比人還長的山芋秧,那個小棚子就空下來。
一般人忌諱這個,即使大白天,也沒幾個人光顧那裡。
“你幹嗎?”我頭皮發麻,有些發悚,虛汗下來了。
“你是男子漢嗎?現在光天化日之下,有鬼敢來嗎?”她指著西斜的太陽,取笑我。
我聳聳肩:怕個虯?!看你能玩出啥夭蛾子!心卻在打鼓,李建松經常給我講鬼怪的故事,天晚了,我就和他的兒子李子道、李子軒一起擠一張床,尤其是李子軒,肯放屁,並擅長於總結,啥是幹屁,啥是溼漉漉屁,除了這,他還總結出味,譬如:韭菜味的,茄子味的,這傢伙就不是人,他經常用手等屁,放到我鼻子下,讓我聞,李建松給我講過那片墳地裡出鬼的事,所以心打顫,腿墜鉛,我雖跟在她身後,卻四下裡打量,生怕有鬼閃我身後,把我抓起,“你要幹嗎?”
“給你上一課!”她側過身,臉兒紅得像綢子,她上農中,我還在小學裡吊著。
“上課?你蒙我,連個書也沒有,上啥?”我將信將疑。
她貓著身子,一頭鑽進小棚子裡,就是一張軟床,一條破大席,她一頭扎進去,就爬到軟床上,“來呀?怕啥?我又不會吃了你!”她拉我坐床沿。
我本能往外掙脫,腚撅得像油壺。
“你就是個沒出息的東西!我又不是妖精,你也不是唐僧,吃你這身黑肉,還能活個千把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