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操心,太陽真好,我還是趕緊曬太陽,不負這好天光,水老闆,你隨意!”手一揚,黑黑的臉上,溢位狐狸的狡黠。
“楊兄弟,你這話是怎麼說的?說半截,咋還留半截呢?你這人不地道!”水曲柳輕跳起來,指著他的背影。
楊安東擺擺手,哈哈笑出聲來,這叫欲擒故縱,見於兵書戰策《三十六》之第十六計,象風,是微風,抬著塵埃的影子在走。
“老楊,你聽我說:咱們談談!”
“沒戲!差太多了,瞎子點燈!”楊桂東走得灑脫。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水曲柳跟屁蟲一樣跟過來,他成竹在胸,人在絕望的時候,哪怕一根稻草,都會被命運的弦勾住,就算他是畫面大餅,水曲柳是飢渴之人。
“就衝咱哥倆平時交情,你都不待這樣當甩手掌櫃的!親不親,一鎮子人!”
“屁交情!誰不知道你水曲柳是鐵公雞上山,一毛不拔的主?我在你家吃過酒?”楊桂東回臉諷刺。
“那……那倒是沒有!”水曲柳一臉尷尬。
“還是的!這交情從褲襠裡滋生的?”雙掌翻正面對擊。除了牙是白的,連鼻孔那兩撮不安分的毛都是黑,像刺蝟刺出來。
“你就幫個忙,搭個線!”
“我有什麼好處?”
“我請你吃……”
“別介!蜜抹腦門上,舌頭夠不著,要請現在請,擇日不如撞日!”
“那……那那……我還沒有準備好!”
“那就散糗!”楊桂東話說得決絕,心中有些懊惱,猴子不上竿,大不了多敲幾遍鑼,但他很快聽見身後急如雨點的腳步聲。
在校園裡蓋防震棚,既是上面三令五申的要求,也算是繼承沈冬秋遺志之舉,王格揚格外賣力,下面有幾個生產隊長和十多名各生產隊社員,他都格外賣力,那些做慣了甩手掌櫃的生產隊長,也不好不幹,哪怕是象徵性的,也得幹,王格揚說得少,幹得多,並且時不時看著他們,那磨蹭勁,讓王格揚長吁短嘆,新官上任三把火,李宜忠看著王格揚,心裡活動開了:我要是那二貨,就當個甩手掌櫃的,背個手,在他們一群人中間,走來走去,說點兒俏皮話,來調節氣氛,這幫人垂頭喪氣,象牛悶頭拉犁,屁股撅得老高,悶頭按活幹,這他媽純粹是牲口的思想,呀~!呀~!當然,他所享受的王紅是不願與人分享的,那是他心中至高無尚的領地,獨享且暈,是聖潔,哪能讓這些草草屑屑炸驚?周蔓枝、林蘭香這些個人,他曾經傾其所有而不得上手的人,算只土雞,王紅是什麼?天鵝做底,鳳凰腰身,靈慾高度契合統一,靈魂會出竅,回味會無窮,一生無怨無悔的享受,李宜忠慶幸自己,在年輕的時候,不虛此行,不虛此實,鄉窩窩裡,那些帶著土味的情話,淡寡如同齷水。
李宜忠動物的思想正在跑馬。
“你!李隊長,那邊扛幾根木頭!”王格揚拿雞毛當令箭,差遣李宜忠。
李宜忠先是驚愕一下,繼而聳聳肩,甩甩頭,瞄一眼不遠處堆疊四仰八叉的木頭,皺皺眉,木頭都是各生產隊從各家起的,彎七拐八不說,且骯髒不堪,有的上面還棗核釘和木榴。
“劉長根,咱一起抬!”
“李宜忠,你一身勁疙瘩,妖業子一個,木頭都幹上天,一個人扛都不重,你偏要兩個人抬!”
“那~……那上頭太髒,抹我一身灰,而且是油灰,咋洗,上面還釘!”
王格揚沒有反駁,嘆口氣,任由他去。
矮牆、兩簷到地的屋,有專門名字:樹頭門或馬庵棚子,這在當時有個更豁亮的名字:防震棚!農中後院,原本是幾畦菜地,是那些老師利用學生綿薄之力,耕種出來的,因為糞水豐盈,長得還不錯,我也參加了其中勞動,這樣一來,就不用勞動了,我扒著沒有玻璃的窗戶,心中一陣陣竊喜:天助我也!
上課時,我走神,被李建武拎著耳朵,到黑板前站班,別人都坐著上課,我一個人站著,那堂課上得生動有趣,李建武大概把我忘了,慷慨激昂,唾沫星四濺,有些濺到我臉上,罰站我倒是不怕,但我的衣服太過骯髒也太過寒憚,衣服象鞋靠子(做鞋用的、多層碎布、用漿子刷在一起。)板硬,伸出舌頭舔一下:可甜可鹹可油膩!歲月也象刷子,把生活的碎布,刷成靠子,最讓我感到羞恥的不是骯髒,而是我母親用白線縫過雙行的褲襠,又被我調皮搗蛋撕碎,兩條腿時而並列,象密生在一起兩棵樹,時而因得意忘形,我想前排許多早熟的女生髮現了,羞澀低垂著頭,牛芳芳就直接告訴我媽:說我的一大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