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狡黠的黑臉上,冒出油膩的光,“一回生,二回熟,我落個雞爪子錢,就每斤八分,怎麼樣?”他人伸出右手,做個“八”的動作。
“蒙鬼呢!去年還一毛捌,今年稍微有些回落,怎麼著也得一毛六!你不實誠!”李宜忠笑了,戳破那人西洋鏡。
“兄弟,我誠實想跟你做生意,你有些虛高了,再說,這些都是見不得光的,要是被供銷社查出來,那……我怕,還得上下打點,你少點兒,我回點兒!我剛才以為你……”
“找得到周大幫嗎?我不虧成你!這盒煙算我的,我還可以送你一包,每年經我手的這東西,多了去了,兩千斤就是個屁!”
“兄弟你是……?有大隊介紹信嗎?給我看看,我怕階級敵人會混進來,去年,就抓到過一個,還是個大特務呢!”
“大隊副書記!咱不能夠,咱是貧下中農出身。”
“我說呢你腦門子咋這麼亮呢,原來是真人不露相,我算是活瞎了!兄弟,怪我,有眼不識泰山!這樣吧,一步到位:頂多一毛五,再高我就不要了!這是剮骨療毒呀,疼得鑽心!”
“就一毛五了!回頭跟我走!”
李宜忠挖好了坑,把樁子栽下,就去了棉花加工廠。
棉花加工廠是個大敞院,後院有一排房子,牆上刷著毛主席語錄,看大門是個精瘦精瘦的老頭,李宜忠騎著腳踏車往裡闖,被老頭攔下,死活不讓進,最後他拿出棉籽餅條子,遞給老頭,老頭從破舊眼鏡盒裡翻出老花鏡,看了半天,才放他進去,並讓他把腳踏車紮在外頭。
李宜忠氣憤不已,點點頭:真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話在心裡打了幾個道盤,沒敢說出來,他找到管付貨的林道生主任,給他塞兩盒玫瑰煙,先讓他付兩千斤,他安排那人臨時找輛小驢車,把兩千斤棉籽餅拉出棉花加工廠大院,取足了錢,李宜忠買了兩餅鍾吾大麴,硬塞給林道生,那人告訴他叫朱遠,李宜忠冷哼兩聲,只此一回,下不為例,就坐在林道生辦公室喝茶,九十點鐘,賈福生、劉長根才晃到那兒,裝了車,拉出來,賈福生目測一下斤重頭,就領著他們去巷子口女人那兒吃油膩膩的包子,一人五個,個大,喝仨碗豆腐腦,李宜忠吃出了屁來,就不顧忌什麼,放個響。
吃飽喝足,小驢就晃悠上了,到了城外一里地,有家楊茶棚,老鰥夫一人,裡面有張髒床,三個人顧不髒兮兮擠那兒,睡一覺,太陽西斜,李宜忠去排了尿,拉了大便,就飢腸如鼓,象傳染一樣,這兩人也去廁所,李宜忠打哈欠伸懶腰,想著晚上酒後的美事,就樂開了花,姚書紅雖黑,人稱黑妞,連性器都是黑的,但對於這種摟草打兔子的美事,李宜忠還是樂意的,他在心裡吩咐自己:不可貪杯,誤了美事!不過,他的心思又泛活了:系在褲腰帶的女人,跑不掉,萬一慫了,就改天,她可是踮著腳,等著他的臨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