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管我的事,我那時還末出生嘞!”李建彬辯解道。
“哼哼!恐怕這輩子地主這頂帽子你是抹不掉的!李建彬,你要明白你是個什麼身份?你別當我是傻子,你小子對石桂梅沒安好心,我告訴你:不要痴心妄想,石家可是苗紅根正,你知道你為什麼上不了大學?原因很簡單,你是地主的孫子,無產階級就是要對付你們這些人進行專政的,我知道:你們不會死心,還夢想著臺灣的老蔣反攻大陸,別做夢了,金門島炮聲隆隆,那是幹什麼?老蔣龜兒子早已經被打殘了,過不來,我們的軍民早已經鑄就一條銅牆鐵臂的鋼鐵長城,老蔣早已經被打悶了打怕了,一江島就是個例子!”李宜忠心花正在怒放,石桂梅那小妮子楚楚動人,他也想做護花使者,礙於石川剛猛豪橫,蛇芯子一樣靈活亂動的觸角,吸咂拱舔的嘴臉才藏起來。
望著李宜忠的決絕而去的背影,他咬破了自己舌頭。心執一念,藏於心底,月磨日修,心籤永恆,許多年之後,李建彬常常回憶這一段,會冷哼,會發笑,小醜跳樑,愚不可及,而自己在那些苦澀歲月裡,多次試圖妥協,然而承載的卻來得更多,那些苦難如影隨形纏著他,有時想起來,就象後空翻,看到的都是倒影,他不寒而慄。
李宜忠怎麼還哼著歌,公鴨嗓子,荒腔走板,卻唱得如此舒暢的樣子,人生得意須儘快?一個最底層的破隊長?千萬別小瞧這個比芝麻綠豆還小的官,在那些崢嶸歲月裡,他們就象一顆顆永不生鏽的螺絲釘,鎖定的就是別人的一生,許多人在那條流沙河裡,盪滌了自己一生的智慧,按物理學上術語說:做的是無用功!李宜忠是個糙人,樂此不疲,他幹得津津有味,在他的一畝三分地上,他可是左右你一切的土皇帝,可以破口大罵你,可以扣你工分,讓你一天甚至幾天白乾,吃的糧食要他分,燒的草要他分,生產隊所有勞資在他手裡,汪裡養了一年的魚要他分,圈裡養的豬也要他分,事無鉅細,你要上個集,他不批准,你曬著,他是什麼?土皇帝,隨時可以掐了你伙食,為了口吃的,曾經有多少少婦、多少大姑娘,被其凌辱,可是沒有誰能改變這一切?在階級鬥爭為綱的年代,對於新興的力量,上面是縱容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這類事上面沒有具體的檔案要怎麼辦,所以下面只能含糊其詞,在制度並不完善的時代,李宜忠這些人,象條油滑的泥鰍,鑽制度的空子,為所欲為。
這條路走不通,李建彬無路可走,在那些死撐活挨的年代,他幾乎絕望了,如果不是石桂梅那雙充滿溫情的眼睛,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照亮前進方向,說不定他早已經走上一條不歸之路,隱忍是苦澀的,奮鬥出來的幸福是酸甜的,它酥爽順滑,倏地從口滑向腹腔,瞬間全身通透,在漫漫的長夜裡,長吁短嘆過,他不知道盡頭在何處,自己能不能走到黎明,走到天亮,在無望裡生活,靈火會點燃人的壞脾氣,很多時候讓他失去理智,讓他變得狂想,別人休息時候喜歡打撲克,或與女人說著粗俗的玩笑,他喜歡一個人託著腮,遠遠避開眾人,在那裡胡思亂想,正是那樣的神遊,讓他放飛思想,才在這樣的罅隙裡,沿著鎖道向上攀爬,默默地,在一個人世界裡探索,鎖道的壁很光滑,象是打磨過,他經常爬到道口,隨著自己“啊”地一聲尖叫,掉進萬丈深淵,蝸牛一樣攀爬,他差不多喪失了信心,且頹廢坐在那兒大喘氣,往上一看,那光明的一眼,須仰視才看得見,那虛虛的口,在搖晃,是幻覺?還是看瞎了?怎麼意識會跌進枯井裡?
“你好呀?不認識我了?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嘞,尿我一身,有一次還把蠟黃蠟黃的屎拉在我脖子上!不記得了?”這張臉有印象,說話的腔腔調調,連動作表情都似曾相識,“或許是時間長了,你忘了!”
“他是你大爹,你這不孝子孫,我你認不認認識?”
呀,這不是都是些死人嗎?我怎麼和他們在一起?難道我也死了?他從田埂上跳著站起來,嚇了一跳,虛汗直淌。
“你是天上文曲星嘞!”他死去的祖父和一排死去的人站在一起,“你要有老馬陷薄泥,堅決陷到底的精神,你不能認慫
“我不是!我不是!……”
“他怎麼啦?”周蔓枝不解。
“魔症嘞!發魔症嘞!”牛芳芳見他全身亂顫,哆嗦著。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石桂梅看看他四周圍並沒有人朝他走過去,太陽還是那麼大那麼圓,大嘴咧開,要吞什麼下去。
第6章:
石川鬱悶地用柳條子往土牆上抽,“桂梅,你說實話,你是不是看上了李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