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面上,她男人叫鄭大兵,在寧夏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戍邊,她去過一回,呆了七天,就再也不想去了,風沙大,一個風頭過來,滿嘴是沙子,把人吹得東倒西歪,晚上更是驚悚無比,整個房子象是被搖晃起來,怪獸經常扒著窗戶在嘶吼,水是要到山下幾十里路地方去背,喝水堪比喝油,那就不是人呆的地方,風抽日曬,人象個凍硬的土豆,鄭大兵也不例外,粗糙得象榆樹,臉有裂紋,縫隙中長滿蒼桑,人醜了,且無法恢復,殷水芹不敢提離婚,鄭大兵待她不錯,在那樣惡劣環境裡,傾其所有讓其生活好,還燒出熱水讓她洗澡,當時她感動哭了,但一回到三木,就忘了傷和痛,她開始撩撥周圍她看得上眼的男人,包括年界五十的張偉華。
張是隻老狐狸,可甜可鹹可油膩,他號準這個在煎熬中苦情女人的脈,說幾句葷話可以,但要來真格的,他就退避三舍,江湖風月幾十年,看著不少大有前途的人,在仕途頂峰時,一不小心,一個跟頭翻到谷地,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教訓深刻呀!他有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覺,
這會兒張金梁倒是希望殷水芹能夠來電話,但至少七天這個女人象是忘了,卻讓他火急火燎起來:難道她又有了新的目標?正在他心猿意馬的時候,脆生生的電話鈴聲,就象爆米花蹦著炸,他扯下一縷枯草,手一揚,散落在地,象女人一綹頭髮,他一頭扎進屋裡,迫不急待抓起電話,身子撞在桌角,有些酸,更多是疼,他象他父親張偉英一樣,咬牙切齒,“我日他祖奶奶,這是要疼死老子!”藏在一本正經背後的本性暴露無疑,張偉英過著糙人的生活,連男女間的秘事,也直呼其妻,“來!我們x個x!”牲口,絕對的牲口,不檢點,更無操行,張金梁曾經對此深惡痛絕,並痛斥過父親,“你究竟是人還是牲口?”為此,父子倆大打出手,那一年張金梁十八歲,現在卻笑爽了,更笑噴了,原來粗糙的俚語,有時在風口浪尖上,更有韻味,他想象著,他也張牙舞爪對殷水芹說那樣腥騷話,象極深處拱出來的味,透著酒香酒醇酒醉,迷迷蕩蕩,男人在色情的薄霧中,如痴如醉。
“喂?哪位?”那聲音變顫,哆嗦,那是情慾的電流,象藍色妖姬,閃閃爍爍炸裂,佛光一樣,象只成精的蜈蚣,一轉圈都是腿,在亂動,心馳神往。
“我?不認識了?這些天我不打電話,你也不來,究竟甚意思?你要把我忘了?你個小沒良心的!喘什麼粗氣?說話!你要憋死我呀!”
“啥事?”
“啥事你不知道?今天我生日,我請你去我家裡陪我過生日,可以嗎?”
“恐怕不行!我忙!宣傳隊新排個戲,可費功夫了,還有旁的事?”
“我只不過是個傳聲筒,你爺叫你,最近沒什麼事吧?”
“能有什麼事?多會兒來?下午嗎?或天黑之前!”殷水芹那張因飢渴而放射出的嫵媚,足以殺死一個男人,象張這種青澀的小男人,早已經迷離,甚至是散了架,癱成泥,女人柔軟的手,可以象揉麵那樣,任意把玩男人,織網、獵豔、捕捉、俘獲,水到渠成,這種黑色之戀,最初如決堤洪水,任性氾濫。
“我可能……可能沒空!”聲音打顫,且言不由衷,這種把戲,在油膩的女人面前,就象西洋鏡,瞬間被看破戳破。試探性投一塊碎石,激起撩撥的水花,梨花帶雨。
“裝!裝甚嘞?”女人在電話那頭撇撇嘴,一臉不屑,她掂量,放在心口掂量過,這男人逃不出她手掌心,她是如來之佛,不是她技法高超,只是男人需要的東西,她身上有,並且隨身攜帶,不放下,不與人,且獨一份,這是本錢,多少英雄漢,栽在女人用溫柔織的網裡,且無怨無悔,心靈之鐘已經敲響,催情,更催命。
“我……我……!”他慌了,他亂了,象觸電,欲罷不能,且心底那陳穀子爛芝麻的骯髒,盡收女人眼底,女人以嬲人的狀態,露齒訕笑。
“我等你!看你敢不來!”女人掛了電話,哼起了歌。
“給誰打電話?這麼開心?吃了開心果!”張偉華走進來。
“不能告訴你,讓你乾著急!”女人擰了一下柔軟的腰,不是說,而是唱出這十一個字。
“又想禍害哪個好男人了!”心咯噔一下,會是張金梁?女人象妖精一樣嫵媚:發嗲放騷,這是春深春醉原始勃發的旺盛的生命力在張馳,他捏捏下巴,頓感束手無策,他雖貴為供銷社主任,卻不能隨心所欲開了殷水芹,殷是正式工,而不是臨時工,軍婚的牌子不是紙做的,更不是木頭做的,而是槽鋼板做的,打不透,燒不壞,煮不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