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餘淮海明顯覺得自己的身材起了變化,喉結突起的同時,嘴唇上方也生出了毛茸茸的鬍子來,個頭竟然也達到了一米七五。初三畢業的暑假,他儼然成了大人。
每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的同時,也羨慕別人的世界。餘淮海也是一樣,雖然他能和父親學習到正派的餘家花鼓燈,可在自己的內心深處,仍然希望自己像別的男孩一樣,就是希望自己更加的強壯,擁有黝黑的面板,和上體的倒三角以及發達的健子肌。
即使不欺負別人,也不能讓黃氏兄弟那樣欺負自己。可惜這些他沒有,他擁有的是一身白淨的面板,苗條且有腰線的身材,他不喜歡以這種身材出現在世人面前,可他無法選擇,遺傳基因的強大,不知道要多少代人才能改變這一切。
無聊的暑假就像漫長的人生旅途,每天放任且漫無目的活著。天西邊的晚霞如火燒一般,時而呈騰空躍起的飛龍,時而成草原上的萬馬奔騰,這些變幻莫測的景像倒映在淮河裡,天地間都被映得紅彤彤的一片。
餘淮海無聊地坐在河岸邊發呆,耳邊傳來村子裡的狗剩孃的國罵。
“狗剩,你個驢養的,太陽還沒落山呢,你就跑得沒影,一聽說放電影,把你的魂都勾去了,連晚飯都不吃了,拿個剩饃就跑得沒影了。”
黑貓娘這時接上了狗剩狗的話茬。
“俺們家黑貓也沒有影了,是不是跟狗剩子一塊看電影去了,這兩個孩子跟穿一條褲子一樣,要上哪都是一起跑,跟野裡一樣,到底是哪裡放電影,放裡啥電影這麼吸引他們的魂。”
“在五里湖那邊吧,對,五里湖大隊部。聽說放《南征北戰》和《上甘嶺》兩部,全是打仗的片子,這些男孩子都不能聽說是打仗的,一聽說是這樣的電影,都是早早的過去搶位置,跟八輩子沒看過電影一樣。現在看電影比他們爹孃還重要哩,啥都不顧了呢。”
餘淮海抬眼看了看天空,太陽幾乎要落進了淮河的水面上。聽著狗剩娘和黑貓孃的對話,他幾乎興奮地要跳起來。記得三天前,就有人說五里湖放電影,他還不相信呢,這真是路旁說話草叢裡有耳,這下他確信五里湖大隊部百分之百有電影了。
要不要和爹孃說一聲再去呢,不然,萬一他們找不到自己不又著急嗎?
想到這裡,餘淮海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進了院子,喊了幾聲爹孃均沒有迴音,他便在一張紙上寫下:爹孃,我去五里湖看電影了,你們早點休息,我晚一點回來。
餘淮海將寫好的字條看了又看,平整了一下又壓在了一隻潔白的瓷碗下面,才放心地離開家門。
踏上去五里湖大隊部的路上,天色接近暗了下來,四周很靜。餘淮海一個人行走在河壩上,月亮像個影子,在他的身後不緊不慢地跟著。
餘淮海心裡不免有些空蕩,水面偶爾有魚兒泛起水花,“啪”的一聲響,都讓自己一個趔趄。
此時正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季節。通往五里湖大隊部的一條內河裡,荷花開得正映,在暗灰色的天空被風吹得搖擺不定,像一群美麗的姑娘在風中起舞,婀娜多姿。
還好,五里湖離城也就四五華里的路程,餘淮海想著走著就到了電影場。
這時天色已經全部暗了下來,只有正南?的月光越來越亮。電影場內黑壓壓的一片,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安心看電影,是根本不可能現實的。
電影機正在一塊巴掌大見方的幕布上調整焦距,從一片模糊到逐漸清晰中,電影放映員的每一個動作都牽動著群眾的神經。
“好了好了,我裡孩來,咋能又模糊了。”電影場裡數狗剩子最能喊叫。
“這放電影的老周是也個熊了,眼睛花了吧,咋一會兒模糊一會兒清晰呢,是不是昨天晚上看他嫂子鬥那事來眼看壞了吧。”黑貓接著狗剩子的話開始打諢。
電影場子裡一片鬨笑。
大家三五里的對彼此都瞭解,有人就說,黑貓,你也是隻饞貓吧,人家老周是老實人,你就不一定了,你肯定沒少看你哥跟你嫂子鬥那事,天天嘴上連個把門的都沒有。
黑貓要啥子媳婦,一個人過多好,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你沒聽說過寡婦條子孝敬娘吧。
在沒有放映電影之前,城南的觀眾總是喜歡拿城北的觀眾開玩笑,小城就這麼一丁點大,大家都心照不宣。
和黑貓一起來看電影的狗剩子急了。
“誰說黑貓說不上媳婦了,說不定今天晚上就有喜歡他的姑娘和他對上眼了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