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萬金三人連走帶跑往家裡奔。
床榻上,餘成山臉色蒼白,老夫人不停地幫他擦去嘴角的血痰。
看到兒子回來了,老爺子眼皮眨了眨。
“縣府那邊怎麼說的?有沒有辦法救出小翠?”
餘萬金一臉失望地搖了搖頭。
“我知道這事沒法指望他們,萬金呀,我覺得自己歸期將至,等我走了,咱們餘家你可要撐起來啊!”
說罷,老爺子又咳嗽了幾聲,眼淚都出來了。
“世道太亂,爹又生不逢時,年輕時想奪取功名,好不容易中了個前朝的舉人,大清王朝又被推翻了。”
“咱們餘家的家底都是上幾輩人積攢下來的,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你以後也要走正道,你也長大娶妻了。不能再貪玩了,小翠回不來,我死不能瞑目,也是我們餘家的恥辱。”
餘萬金點了點頭,心裡擰成一個疙瘩。
“我死後把我埋在潁河東的高崗處,面前唐垛湖的土匪所在方向,我要看著你把黃懷銀個畜生滅了,救出小翠,希望你能答應我辦得到。”
管家老周和羅五跪在一旁,臉上的肉激動得一跳一跳的。
“放心吧,老爺我們一定和少爺一起,想方設法救出少奶奶來。”
“這我就放心了,你們跟著我餘家沒享過什麼福,我對不起你們呀!”
餘成山說著話,頭一歪斷了氣,但他的眼睛還在努力睜著,一臉不甘心的樣子放開了握著餘萬金的手。
“爹,你醒醒呀,你不能走呀!”餘萬金見父親斷了氣,如夢初醒,大聲呼叫著。
“老爺呀,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呀,還有我們的孩子萬金,你走了我們娘倆怎麼活呀,哎呀,我的老爺呀!你要走也要帶上我一起走吧!”
老太太趴在餘成山身上心如刀絞,哭昏了過去,等眾人將她搶救過來時,她像丟了魂一樣,呆呆傻傻地坐在床上。
“娘啊,你可不能再出事了,有什麼三長兩短的兒子怎麼辦呀。”
餘萬金一邊安排老周找人辦理老爺的後事,一邊安慰著母親。
老夫人是城南一位鄉賢知書達理的大戶人家,她撫摸著兒子的頭說:“兒子呀,娘知道你難,你還是一個孩子,怎麼能鬥爭過那些土匪呢,就是借一時也借不到那一萬大洋啊,小翠的事我看還是暫時放一放,是死是活,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娘,你別想這些事了,這些事我將來會處理的,只要娘你好好的就行。”
老夫人點了點頭。
“孩子,忙你爹的事吧,娘我沒事,放心吧,我現在頭疼得很,娘想休息一會兒。”
餘萬金給母親蓋上了絲綢被子,退了出來。
家人們將一副黑漆棺材運到了廳堂,只等天黑夜半時餘老爺入殮。
晚上掌燈時分,家人請老夫人用膳,叫了半天無應答,餘萬金掀開被子時,母親不知何時也歸西了,餘萬金徹底傻眼了,他一時如五雷轟頂,整個人也倒下了。
這是一個令人窒息難熬的時刻,父母親雙雙離世,新婚燕爾的妻子不知死活,換作任何一個人都難以接受。
堂廳內的兩副棺材像兩座橫亙在餘萬金內心不可跨越的大山,父母親音容笑貌猶在眼前,自己幸福的童年、懵懂的少年在父母親的呵護裡飛馳而過,從今往後,自己便成了一隻孤雁,活在這人世間。
辦完父母的白事,這個家基本上也就散了,管家和家丁再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一聲“少爺珍重”便各奔西東,給餘萬金留下了偌大的一個空蕩蕩的廳堂和院子。
一連三天,餘萬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個人活在思念父母的低落情愫中。
這三天裡,餘萬金不僅思念父母,更是擔心苗小翠的人身安危。還沒等他緩過神來,就聽得院子裡“嗖”的一聲響,一支飛鏢穿牆而過。
他來到院子裡,見那飛鏢尖頭扎著一個紙條,上面寫道:姓餘的,時間還有三天,如果屆時收不到一萬大洋,你就等著在唐垛湖收屍吧!落款是黃懷銀。
餘萬金這個時候,腦袋才一下子清醒過來,再也不能坐以待斃了,哪怕有一絲希望他也要盡百分之百的努力救出苗小翠,他決定利用這有限的三天時間,去借錢湊夠一萬大洋的贖命錢,哪怕明知道不可以。
第四天早上,陽光普照著淮河兩岸,餘萬金一身灰色長衫,頭戴一頂藍色棉帽,肩上斜挎著一黑色錢搭子(相當於現在人用的提包)上路了。
迎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