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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姚成玦看著她,神情中露出了一絲輕蔑與憐憫。
&esp;&esp;“京中之事,與你們南荒戰場可不一樣,你眼裡只看到了是非善惡,卻不知道這世上最無足輕重的,就是是非善惡。郡主一定以為,自己抓住了姚氏的罪證,伸張正義,懲惡除奸了吧。但這玉京八姓,又有誰是乾乾淨淨經得起細查的?誰手上又沒有千百條人命?若有罪之人便要伏法,玉京早該血流成河。”
&esp;&esp;“旁人吃人,所以你們亦吃人,世道錯了,你們將錯就錯,這就是你們的道理嗎?”姜洄攥緊了雙拳,絲毫沒有被姚成玦的話動搖,“這世上何為輕,何為重,你說了不算,公卿大夫們說了也不算,天上自有天道,而天下自有公道!若玉京早該血流成河,那便讓它血流成河!”
&esp;&esp;姚成玦震驚錯愕地看著姜洄的眼睛,那雙眼睛清亮而堅定,於漆黑中生出了日月,少女的聲音清脆悅耳,卻擲地有聲,隱隱有雷霆之音。
&esp;&esp;不屈從於腐朽的制度,不成為吃人者的幫兇,她雖無神竅,卻已有道心。
&esp;&esp;姚成玦不由心想,坐井觀天的,究竟是這個來自南荒蠻夷之地的少女,還是生於玉京,長於汙泥之中的自己。
&esp;&esp;“呵呵……哈哈哈……”姚成玦失態地大笑起來,蒼白臉上滲出病態的嫣紅,“好,好,好……”他睜大了眼睛看著姜洄,“那我便在地下看著,玉京流血漂櫓之日。若有那天,你也算為我姚氏一族報了仇了……”
&esp;&esp;“真是無藥可救。”姜洄嘆了一聲,“你走吧。”
&esp;&esp;姚成玦卻沒有動,他含著笑看姜洄:“郡主的問題,我還沒有回答呢。”
&esp;&esp;姜洄這才想起來,他是為了登陽山妖襲的事而來。姜洄以為那只是個藉口,卻沒想到姚成玦還真的要坦白。
&esp;&esp;她定神看向姚成玦:“是你勾結妖族?”
&esp;&esp;姚成玦沒有回答,他噙著笑道:“其實,我一開始是打算認下的。”
&esp;&esp;姜洄皺起眉頭。
&esp;&esp;姚成玦輕咳了幾聲,緩緩說道:“若我承認了勾結妖族襲擊你,那麼真正想殺你的人,就會逃出你的視線。無論他是誰,但留著這麼一個針對高襄王的釘子,來日總會為我報仇。”
&esp;&esp;姜洄一驚,警惕地盯著姚成玦。
&esp;&esp;“那你現在為何又改變主意了?”姜洄沉聲問道。
&esp;&esp;姚成玦細細端詳姜洄,她臉頰圓潤,臉上還帶著少女的稚嫩,眼神卻有著與年紀不符的堅定成熟,但若論心機城府,她仍是稍顯不足。她對人性的惡,瞭解得還不夠多。
&esp;&esp;“因為我忽然覺得,讓你活著,讓高襄王府去對付那些人,或許才是更好的復仇。”姚成玦快活地笑起來,俊秀的面容顯出幾分妖異,“而且……如果是你的話,應該能護著阿鳶。”
&esp;&esp;說起那個名字,他的眼神也柔和了許多。
&esp;&esp;姜洄沉默半晌:“你竟對她如此情深,但她是你父親的姬妾……”
&esp;&esp;“呵。”姚成玦嗤笑一聲,“父親早已不能人道,他留著阿鳶,是因為阿鳶的歌聲能緩解他的頭疾。我對阿鳶的感情,父親不是不知道……我想娶她為妻,父親卻是不允,竟以此種方式斷我的念頭。”
&esp;&esp;姜洄訝然睜大了眼。
&esp;&esp;以她所知,武朝等級森嚴,貴賤有別,從未有公卿貴族與平民奴隸成婚,當年她的父親為迎娶身為平民的母親,甚至於與家族決裂。
&esp;&esp;她萬萬沒想到,姚成玦為了鳶姬,竟能做到這種地步。而姚泰對姚成玦百般疼愛縱容,也不允許他在婚姻之事上如此悖逆,在他看來,這不只是對家族顏面的損害,也會成為姚成玦一生的汙點。
&esp;&esp;姚成玦望向姜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哀求之色。
&esp;&esp;“阿鳶對姚氏的罪孽雖知情,卻非自願參與其中,一切種種,皆是我所為,她實數無辜,請郡主放過她,讓她離開玉京……忘了這裡的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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