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姜洄說罷便轉過身去,掃了祁桓一眼:“跟我走。”
&esp;&esp;她微抬下巴,在眾人的注視中揚長而去。
&esp;&esp;身後的目光凝而不散,各種竊竊私語也隨之響起。
&esp;&esp;“高襄王長年征戰,自己也是個莽夫,有女如此,也是自然。”
&esp;&esp;“南荒之地,未開化,多矇昧,無知無禮者眾矣。”
&esp;&esp;“如此粗魯無禮,傲慢無知,真是丟盡了女子的臉面!”
&esp;&esp;“傳言說她美貌,今日倒未見著,無禮,呵呵,尤有甚之。”
&esp;&esp;壓低了的竊竊私語並未傳入姜洄耳中,而祁桓耳目敏銳,自然一句不落地聽了進去。
&esp;&esp;姜洄找到自己的座席,拂袖跪坐,背脊挺若春竹,修挺柔韌。
&esp;&esp;祁桓在一旁跪侍,為她斟上一杯清茶。
&esp;&esp;姜洄垂下眼眸凝視他清俊的側臉,沒忽視他唇角細微的弧度。
&esp;&esp;“你還敢笑?”她壓低了聲音說。
&esp;&esp;祁桓抬眸看她,故作認真道:“那郡主想看什麼?上有所令,下必從之,我定竭力讓郡主滿意。”
&esp;&esp;姜洄定定注視他:“他要殺你,你為何不躲?”
&esp;&esp;“蘇淮瑛想殺人,旁人不能躲,若一人躲過了,那九族便躲不過了。”祁桓頓了頓,輕嘲道,“雖然我沒有九族。”
&esp;&esp;“他們……”姜洄一怔。
&esp;&esp;“伊祁國破之日,多半已喪命刀戟之下。”祁桓神色黯了幾分,唇角的笑意也顯得苦澀,“後來淪為奴隸,有的已做了人牲,我當時因為年幼逃過一劫。他們以為母親為我取名‘桓’……其實,是‘還’。”他伸出修長的食指,在深色的几案上寫下字形,“她至死,都想還於伊祁。”
&esp;&esp;姜洄想起那些葬身於火海深坑中的奴隸,他們被剜去了眼,因為不得直視神明,被割去了舌,是為防止他們因痛苦而咒罵哭嚎。那些奴隸,是蘇淮瑛大破恭國後俘虜回來的“叛民”,本來或許也是貴族,或許是平民,但戰敗國破之日,他們都淪為了奴隸。這些奴隸會被王室和貴族世家們瓜分。
&esp;&esp;蘇家與姜家歷代皆出名將,如今的高襄王,當年的姜晟,年少之時也被寄予厚望,但他不願將刀槍對準同為人族的諸侯國,這才孤身一人行走八荒,聚集起志同道合的異士斬妖除魔,所過之處如烈風蕩平汙濁,維護人族安寧。
&esp;&esp;受高襄王影響,在姜洄眼中,人有善惡之分,並無貴賤之別,直到今日目睹了盛大的祭典……
&esp;&esp;彷彿有血腥味直衝鼻腔,讓她臉色蒼白欲嘔。
&esp;&esp;一杯清茶送到了她眼前,祁桓溫聲道:“郡主一日未食,王爺叮囑你不可飲酒,讓醫官烹煮了藥茶,讓你多喝幾杯。”
&esp;&esp;姜洄怔怔接過溫熱的酒杯,不經意碰觸到祁桓的指尖,她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涼。她垂下眼眸,輕掀面紗,抿了口苦澀的藥茶,待它慢慢在口中回甘,沖淡了胸口的瘀滯。
&esp;&esp;她以為自己查過祁桓的底細,對他了如指掌,但卷宗上只是一行蒼白的文字——伊祁之後,亡國之奴,唯有走近去看,才能聞到濃重的血腥味,看到赤裸裸的真實,活生生的人。
&esp;&esp;姜洄不敢問祁桓,他的母親是為何而死,她今日已經見到了足夠多的慘劇了。
&esp;&esp;“蘇淮瑛要殺你,你一點都不怕嗎?”姜洄問道,聲音不自覺柔和了幾分。
&esp;&esp;祁桓抬眸看她,漆黑的眼眸像一潭幽深的水,浮浮沉沉地映著姜洄的面容。“郡主不是在旁邊嗎?”他唇角好似彎了一下,“總不會看著他殺了我。”
&esp;&esp;姜洄被看得心慌,不自在地移開眼:“若我見死不救呢……若我失了手,沒能阻止他呢?”
&esp;&esp;“那也不過是一死罷了。”祁桓雲淡風輕地笑了笑,“郡主希望看到我死嗎?”
&esp;&esp;那輕笑卻令她心頭又沉重了起來。
&esp;&esp;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