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翹課了。
進院門時他居然不提防,被門檻絆了一腳,正好被站在房門口的我看見。這麼個大得高僧,平常都是舉止文雅清俊脫俗,也會被門檻絆到還差點摔跤,我不禁笑出聲來。
他看見我笑,似乎有些著惱,站著定定神,又恢復從容舉止,向我走來。
“為何不做晚課就來?”
他呆住,臉上紅暈飄過,卻不答話,只把眼睛看向別處。
“羅什,你是一寺主持,不可像小時候那樣不遵戒律。”我板起臉,用他小時候對他講課時的口吻,“你先回寺裡,做完晚課再來。”頓一頓,再添一句:“我有事跟你說。”
“是要走的事麼?”
我先驚訝,再點頭。他那麼高的智商,怎麼可能猜不到。
“如此,羅什晚間再來罷。”
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波動。微微一鞠,便轉身走了。只是,在跨過院門時,又被門檻絆了一下。這一次,我笑不出了。
秋天的夜來得更早了。太陽一落,瑟瑟秋風吹過,夜涼透骨。我坐在窗前盯著院門,看到他的身影出現,便緊盯著他的腳。還好,這次沒絆到。
他進屋,看看我,溫潤地說:“夜裡越來越涼了,該多添件衣服。”
我鼻子一酸,差點把持不住眼淚。吸一吸鼻子,掩蓋我有些哽咽的聲音:“是啊,都有些感冒了……”
“你對自己身體從不愛惜,明天我去叫個醫生來看看。”他的眼光又落到我受傷的手臂上,“這些天有沒有繼續上藥?”
在國師府一個多月裡,羅什沒有親自給我包紮,但每天都會有個女僕來幫我。而他,無論為父親的病多忙,每天都會來看我換藥,叮囑我不要碰水不要去抓癢癢,直到他離開的那一天。
“不用了。”羅什,不要對我這麼溫柔,我承受不起。我咬一咬唇,竭力放平聲音:“我明日就回王城。我已經聯絡好了商隊,馬上就啟程了。”
他不語,眼睛又飄開,過一會兒才重新看著我,定定地說:“你不是一直想去它乾城麼?正好羅什決定去莎車遊學,會經過那裡……”
“羅什!”我打斷他,狂躁地想將胸中的一口悶氣全吐出來,“你還不明白麼?我要走就是因為不想再跟你待在一起。”
他眼神一黯,垂下眼簾,悽清地一笑:“原來如此。”偏過頭,吸一口氣,靜靜地說,“那就讓弗沙提婆照顧你吧。他雖然莽撞,但對你是一片真心……”
“羅什!”我真真有些氣惱了。聰明如他,為什麼到現在都還不明白。“這算什麼?把我推給你弟弟麼?因為他更有資格名正言順地跟我在一起?羅什,我不需要男人照顧,我自己……”
“艾晴……”他突然抬眼看我,淺灰色的大眼睛裡,竟跳動著刺人的光,“怎樣才肯留下……”
我張嘴,話未出口,大顆的淚先滾落。“我……”再張嘴,仍是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我……”
我扭頭,我不要讓他看到我哭,可是,我怎麼忍得住?怎麼忍得住?
“艾晴……”他的聲音聽上去脆弱不堪,纖長的手臂向我伸來。我閉上眼,落進了一個顫抖的懷抱。
觸到他胸膛的那一刻,頭頂上傳來微弱的顫聲:“十年了,只換來這幾個月的相守麼?”
那一刻,我終於無法遏制,嚎啕大哭了起來。羅什,羅什,為什麼我愛上的是你?為什麼我們相愛卻不能相守?為什麼我當初同意這該死的穿越?
我在他懷裡哭得昏天黑地,染溼他的褐紅僧衣。他的暖透過衣服熨燙著我的臉,多希望這個暖暖的懷抱是個隨時都可以靠的地方。
“艾晴……”他把我稍稍拉開,對著我的眼。兩串淚珠湧出,順著狹長的臉,在微微有些青色的削尖下巴稍做停留,重重落在褐紅僧衣上。淚水化開,染成一朵朵深色小花。“這是羅什此生第三次哭泣。第一次為母親,有你在身邊,羅什第一次知道,心裡苦時,能有個人陪著多好。第二次,是父親離世的那一晚,羅什一個人偷偷跑出城哭,那時,多希望你在身邊啊。”
“我在的……”我泣不成聲,透過淚溼的眼迷朦地看著他,“我一直在……離你不遠的地方,直到你天明回去……”
我又被他摟進懷,這次,他不再像以往一樣輕柔,他的手臂傳來一陣重過一陣的力氣,似乎要將我融入他的胸膛。我幾乎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來,伸出雙手,環住他精瘦的背。他身子輕顫一下,又突然將我拉開。
“艾晴,你住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