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不記得在這樣的事變之後,他是什麼時候又見到婉兒的。他只知道婉兒那時候很忙,在忙著迎立新太子的事。但是他還是抓住了一個匆匆的機會對正準備與他擦肩而過的婉兒說,其實你什麼都知道,為什麼你不願告訴我?
奴婢不敢。奴婢以為大人早就能接受這一切了哩!
就是說我將繼續被她利用。我對她還有什麼用?
有你在,廬陵王就不敢太放肆,看不出嗎,這就是大人的作用。
她這個女人太惡毒了。那麼接下來呢?
不是說過了嗎,就是你和新太子之間的事了。
你也要拋棄我?
奴婢與大人已是天下共知的秘密,奴婢怎麼跑得掉呢?何況聖上的國史還沒完成,奴婢還要和大人一道共修國史……
難為你還能記得這些。你已經很多天不曾過來了,你也還記得嗎?
是嗎?奴婢真的不記得了,但只要大人需要……
顯的返回對婉兒來說不知道是不是又一個新的時代的開始。但婉兒相信,有了李顯的朝廷肯定和沒有李顯的朝廷不一樣。她不知顯在十四年後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她更不知道在未來,以她和武三思的智慧,能否駕馭這個未來的皇帝。
李顯的到來必定是一個新時代的到來。這是婉兒自從女皇決定接回李顯的那一刻就意識到的。於是她便也立刻想到,無論她已怎樣深陷於三思,她也必得在繾綣柔情中抽身。從此,哪怕是睡在武三思的臂膀中,她也在心裡緊鑼密鼓地計劃著,該怎樣才能打進東宮新太子李顯的圈子,並能讓顯誠心誠意地接受她。
這就是那個即將到來的李顯的時代。婉兒身處這個時代就必須有應付這個時代的章法。於是婉兒首先想到的就是她在選擇她的行動時決不能顧此失彼。因為朝中的事情從來就是風雲變幻,不可預測,誰也說不清未來的天下究竟是屬於誰的。所以婉兒所採取的策略,只能是面面俱到。她必須取悅於所有的人,而她在這樣做著的時候還要不露聲色。
當然婉兒首先要取悅的,依然是女皇。女皇是各派勢力之本,是任何人都難以逾越的。女皇是至死也不會喪失她的威嚴的。她是永遠的君王,她將永遠至高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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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兒 第二部分(12)
而女皇不死,婉兒堅信,武三思們就不會被拋棄。而三思不倒,婉兒自然也就不能貿然地離開他。那是婉兒為自己預留在那裡的一條路。
而另一條路,或者說是另一條康莊大道,就是李氏家族的兄弟姐妹了。很多年來,婉兒儘管沉溺於武三思的情懷,但是她也確實沒有得罪過李家。不說她和太平公主是那種無話不說的閨中秘友,就是在東宮中被冷落的太子李旦,她也曾冒著風險去探望過他。她還不僅去看望太子,還每每去後宮探望被聖上幽禁的旦的那五個小兒子,看著他們一天天長大。
而接下來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要竭盡全力打通未來的太子李顯這條路了。在某種意義上,未來就是李顯的,就是要圍繞李顯展開的,就是一個李顯的時代,也是婉兒必得嚴肅對待並全力投入的時代。
所以婉兒必得從武三思的身邊悄悄抽身,必得聚集起足夠的注意力和足夠的智慧來對付李顯。婉兒儘管抽身,但是她並不是真的捨棄武三思。婉兒想她此生可能只能是和武三思綁在一起了,甚至她在構思同李顯的關係時,也是把她和武三思作為一個整體來考慮的。
便是這樣。婉兒期待著,那個即將到來的新時代。如此,婉兒用心掐算著一天天臨近的那個廬陵王返回的時日。
雨過天晴。
中原大地上燦爛的陽光。
而廬陵王李顯不相信那中原大地上的燦爛陽光是為了他和他的全家而照耀。他心懷惴惴地坐在徐彥伯秘密部隊的馬車裡。顯根本不敢相信這就是回家,回京都洛陽,回母皇身邊。
在漫漫十四年幽禁房陵的生活中,顯早已銷鈍了他的銳氣。當徐彥伯帶著女皇的聖旨星夜兼程地趕到顯房陵的居所時,顯被嚇壞了。
顯終於周身顫抖地開啟大門,率領他一家大小跪在地上等待著徐大人宣讀聖旨。當顯得知他將被押解京都的時候,他幾乎癱倒在地。他想他連這十四年偏安的生活都將不復存在。他又想十四年來他從未輕舉妄動過,他究竟又怎樣惹惱了母親,以至於她要把他全家人都押赴京城問罪呢?
一家之長的怯懦軟弱,自然是帶給了一家老小恐懼和絕望。幸好有與李顯共患難同生死的王妃韋氏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