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水洗水果,她將柿子在身上隨意擦擦,從車窗外遞進去,問莊諶霽:“吃嗎?”
“不吃。”
意料中的回答。
寧瑰露張嘴叼了一個柿子,繞到另一側拉開了副駕駛的門,側身上了車。
關了車門,她將手裡的瓶子放手套箱,探身往外看,衝站在原地的丁新思和趙傳擺手:“隊長,副隊,我們走了啊。”
“好,注意安全,到家了給我們發條訊息。”趙傳揮了揮手。
丁新思只笑著做了個打電話的姿勢,像心照不宣的某種暗示。
寧瑰露接收到了訊號,笑吟吟道:“我可不會,等出去我就把你們都忘了。隊長,走啦。”
發動機嗡鳴聲響起,兩臺車一前一後起步,朝著下山的道開去。
柿子破皮的汁水清香受乾燥暖風吹拂,在車內穿堂而過。
“我記得你以前不愛吃柿子的。”男人先打破倆人間略顯生疏的沉默。
“噢,吃習慣了就好了。”
“你們基地條件是不是不太好?”
“沒有啊,挺好的,食堂自助餐,還經常有加餐,附近的村民有時候還會送肉和水果過來。”
“那也和家裡不能比。”
或許是提到了“家裡”兩個字,打破了兩人間不知道說什麼的尷尬隔閡。寧瑰露笑了下,“和家裡當然不能比,但基地條件也不差了。對了,諶霽哥,你現在還是住在涇市嗎?”
“嗯。”
“莊叔叔呢?”
“他們現在在密雲住。”
“密雲啊,好地方,山清水秀的,還能種種地。”
“嗯,你喜歡吃柿子,等那邊柿子收了,我讓人寄一些過來。”
“那要等秋天了吧?”
話題在散漫的閒談裡延展開,那點太久不見的生疏很快被說不盡的共同話題衝散。
寧瑰露身體漸漸放鬆下來,倚靠著椅背,目光落在莊諶霽右手中指的戒指上。
“諶霽哥,結婚啦?”
“沒有的事。”他的回答沒有遲疑。
寧瑰露指指他戒指,“不是結婚那是談戀愛了?”
莊諶霽側眼看了她一眼,神色叫她看不懂。
寧瑰露八卦起來,側過身眼神熠熠:“是誰啊?你同學還是家裡介紹認識的?長什麼樣?有照片嗎?”
或許是要下雨了。
沉悶的空氣裡多了潮熱的溼氣,叫人心頭也能擰出一把水。
男人扯了下唇,略帶諷意:“都不是,沒意義,裝飾品。”
若有所思片刻,她突然玩笑:“你不會一直單著吧?”
車內一片靜默。
靜默得等同於預設。
心頭的鐘像被“嘡啷”的敲響了一聲。
她神情略有些錯愕,玩味勾起的嘴角慢慢抿了下去,好一陣,她輕飄飄說:“二哥,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婚姻大事了。”
他忽地一哂,像回擊:“與其擔心我,不如擔心一下自己,你也到了該被催婚的年齡了。”
這反擊有力且一針見血,讓寧瑰露啞口無言。
她24歲進西北,5年的青春年華倏忽而過,反應過來時才發覺已經不能用“還小”來做藉口了。
這五年過去,外面的世界變成什麼樣了?還有誰記得她?還有誰在真心期盼她回家?
或許是困了,車開了沒多久她就合目睡了。
男人側首,目光靜悄悄落在她身上,一聲細微至極的輕嘆幾乎湮沒在周遭的靜謐之中。
車窗緩緩升起,在難以言喻的沉默裡一路向前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