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訊息傳到京都的時候,秦老爺子差點沒一口老血嘔出來,自此去了。偏生那時秦孝子又大了好幾場勝仗,此人確實是幾十年難遇的將帥之才,且北方正是用人之際,這一紙認命還這就坐實了。
然而債帥的身份實在是容易受人詬病的,上邊能給他秦孝子莫大的權利,自然也能輕易收回。早幾個月的時候,上頭尋了個什麼由頭罷了秦孝子的兵權。
話又說回來,北方不就有債帥,還有野軍。和東邊駐守屏山關的蘇家不同,蘇家軍軍紀嚴明,多數為世代從戎軍戶,相比之下,平川的兵,有幾乎一般都是一群泥腿子了。這裡偏僻貧瘠,百姓半軍半農,有敵來犯便投身行伍,太平之時便漁樵耕讀。
天子罷了秦孝子的兵權,那他麾下的兵便一個都不能動。
不動,猶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掠奪宰割。
動了,那朝廷可是剝去了秦孝子的任命,無令動兵,平川抗旨,盡是反賊。
野軍債帥,處境尷尬,身份敏感。
說句掉腦袋的話,平川之敗,難道天子無過?
蕭代慈輕輕敲擊著茶盞,耳邊傳來瞿心燈低緩的聲音:“想來柳淮有罪無罪,公主殿下清楚得很,秦大將軍也清楚得很。”
“保這個人,便能為平川之戰平反。想來公主是知道的,平川一戰太子太后各有手筆在其中,殿下想要奪權,眼下最好的辦法,便是查明平川一案。”
瞿心燈接過蕭代慈推過來的茶,又道,“平川一站牽動九萬軍民性命,天上游雲若鴉羽。九萬軍民性命做的籌碼,殿下以為呢?”
“殿下,保此人,可收天下之民心。”
她的聲音像是帶著鉤子,夾著誘惑,讓蕭代慈沒有拒絕的理由。
*
出了公主的院子,瞿心燈拐了個彎又繞道上了後山梅園。
夜色之中她身型如鬼魅,扣響柳淮的屋門是,懷裡依舊揣著幾枝纖長青翠的柳枝。
“明天就是浴佛節了,你怎麼還沒睡?”瞿心燈懶懶靠在門框之上,之間捻著柳枝,柳枝上頭細嫩的葉輕輕蹭在了柳淮的嘴角。
“太后降旨,說你罪孽深重,要你從浴佛節之後一直到大審之前,日日在佛祖面前跪經贖罪,一日六個時辰,會有專人看守……嘖,真會折磨人。”
許是今日裡太后想起來還有柳淮這麼一號人,臨時讓人去傳了口諭,一天六個時辰,跪上那麼些時候,這腿還想不想要了。
“有專人看守,那就見不到心燈姑娘了?”
柳淮結果她手中的柳枝,從陶瓶裡頭換下來已經蔫吧了的舊的,將新的換了上去。屋裡好像頓時多了幾分生氣。只是握著柳枝的手還是一如既往的冰涼。
“只是看著你跪,難道你睡覺出恭也要看著?”瞿心燈推開他,徑自走了進去。
“嗯——哼——”柳淮發出一聲悶哼。
哦,對,這個狗東西身上還有傷。
“哪裡疼?”
瞿心燈的之間在他胸前輕戳,從肩頭到心口,輕輕淺淺,一下一下。
“是心口疼。”柳淮一雙眼中像是瀲灩著水光。
想起來了,這狗東西心口還有一根附骨針,本來就病弱,這要真一跪六個時辰,說不定還真能要了他的狗命。
“明天讓人給你送兩根參來,片一片含在唇下,別說是一天六個時辰,就是十二個時辰也死不了。”瞿心燈在屋子裡面轉悠,目光落到那隻精緻的茶壺上頭,用指尖輕輕敲擊了幾下,小茶壺發出來清脆悅耳的聲音。
不愧是宮裡出來的東西。
“心燈姑娘這是拿我作餌?”柳淮在她身邊亦步亦趨,兩人之間的距離捱得極近,他就湊在她的脖梗之間說話,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她耳邊的髮絲。
“是啊。”瞿心燈沒有否認,轉過身抬手撫上了柳淮的側頰,慢慢靠近,最終在他右頰留下了一個吻。
柔軟,不論是嘴唇還是臉頰。同樣寒涼,不論是嘴唇還是臉頰。
奇怪的是,這樣冷的兩樣東西碰撞在一起之後竟是生出一些綺麗旖旎的暖意來,柳淮的之間輕輕撫摸上了瞿心燈唇角,似乎是為了感受她的唇是否也和他的面頰,他的心臟,他的靈魂一樣泛起了暖意。
“心燈姑娘這是……這是做什麼?”
“這是獎勵。”瞿心燈輕輕拍了拍他的臉,掌心觸及到溫熱,她露出了更多一些的笑意,隨機往下,在他的側頸摩挲,“你做得不錯,值得被獎勵。”
“我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