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數到8657時,庭院代步車從道路遠處開了回來。
邱澤安剛要制止邱澤然,車上的少女便撐座跳車,一把扣住邱澤然的肩膀,將他半身拽開。
男孩打得紅眼,猝不及防對上邱蕪瀾的眸子,不由得氣短了一截,“姐、姐姐。”
他篤定邱蕪瀾也不會同意季堯玷汙他們和母親的長椅,但真被邱蕪瀾捉到時,還是忍不住發虛。
“姐姐,是他…”他張嘴要告狀,被邱蕪瀾打斷。
“夠了。”她說,“你這是在幹什麼。”
她不分清白的呵斥讓邱澤安都忍不住委屈,“姐姐,你不先聽我們說明理由麼?”
“他坐了這個長椅!”半大的男孩握著雙拳,喘著粗氣,遷怒地大喊,“這是母親和我們一起看花的地方!”
邱澤安以為姐姐知道原因後會和自己同仇敵愾,可邱蕪瀾只是看著他,她沒有比他高很多,卻像是在居高臨下地俯視。
“這不是你的椅子,”她殘忍而輕聲地道出了事實,“這是父親的。”
邱澤然愣了。
“這張椅子、這片宅院,還有他和他的媽媽,全部都是父親的東西。”邱蕪瀾說,“父親只是暫時借給我們使用,不是真的讓我們支配它。”
少女下巴微抬,指向大門方向。
“洗澡、吃飯,然後去上你們的晚課,明天我會要求老師們進行一次抽測。”
“為什麼!”回過神來的邱澤然大喊,“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向著他們!我們才是你的親弟弟!他們入.侵了我們的地方,應該把他們趕出去!”
“我不是這裡的主人,你也不是,沒有驅趕誰的權力。”邱蕪瀾漠然道,“正如你現在反駁我一樣,你知道我沒有權力要求你做什麼,有權力的是父親。澤安,你是要我找父親和你對話麼。”
邱澤然憤然轉身,怒氣衝衝地走了。
邱澤安猶豫地看了眼邱蕪瀾,這次選了和弟弟站在一條戰線,小跑著追上了他。
“小姐。”管家適時出現,試圖勸慰三個剛剛失去母親、變得渾身帶刺的孩子。
“你很溺愛我們。”在他說話之前,邱蕪瀾回眸,先一步警告,“但僱傭你的人是父親。作為管家,至少應該妥善保管好僱主的私人用品。”
管家一頓,低頭道,“我這就安排醫生。”
邱蕪瀾邁步回了庭院車,取下劍術課上的練習用刀,繼而朝大門走去。
運動褲被輕輕拉扯,她回頭,看見捂著肚子,顫巍巍抬頭的男孩。
他的臉被壓在粗礪的牆壁上,磨破了一片皮,生理淚水淌了滿臉。
如同初生的小鹿掙扎站立一般,他亦拼盡全力、掙扎著對邱蕪瀾露出一個討好的笑來。
“姐姐……”他說,“我也想和哥哥一樣學習。”
邱蕪瀾訝然。
這是季堯在她心中第一次留下了印象,不是可憐的小狗、不是隱忍蟄伏的小狼,也不是後來人們常罵他的狐狸精。
邱蕪瀾想到了真蛸。
一個極其擅長觀察模仿、具有強大學習能力的天才,如同擁有五億神經元的真蛸。
母親去世的那一年,邱蕪瀾想擁有一把長椅,但那是父親的東西。
她需要力量,需要人來幫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