瑚城因珊瑚聞名,舊時承攬了宮廷侯爵們一半的珊瑚量,後因港口眾多而成為國內最早發展起來的城市。
八歲的季堯從沒有見過這麼多車,他坐在高階轎車裡,像是暗流裹挾的一條露比燈,猛地一下被打入了珊瑚叢。
斑斕華麗的世界讓他感到窒息,他忍不住扭頭看向一旁的季葶。
季葶穿了一身純黑的絨質裙,裁剪貼合,是專人定製。
她挽起了頭髮,天然卷的長髮被打理得一絲不苟,耳上帶著設計簡約的藍寶石,搭在膝上的手中握著一隻小巧的白皮包。
季葶一直都是甜美馥郁的,今天的裝扮和以往截然不同,季堯記憶中的母親從來沒有穿過這樣色調的衣服。
注意到季堯的視線,季葶側身,替他理了理身上的揹帶,整理好後,她對著季堯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夢幻一般。
季堯也從沒見過季葶這幅表情,她會對著男人這樣笑,但絕不會對他流露這樣濃厚的溫情。
穿過眼花繚亂的珊瑚叢,身邊的車流越來越少、房屋建築也逐漸消失。他們進入了一條長長的林蔭道,兩側蓊鬱葳蕤的大樹讓季堯恍惚自己是在穿越森林。
他感受到了季葶加速的心跳,不知道為什麼,季堯似乎比身邊的其他孩子更容易感知情緒。
一座巨獸般莊園盤踞在森林盡頭。
古老的歷史感撲面而來,車子駛入莊園大門,又緩行了幾分鐘才停下來。
季堯瞥見,那隻柔軟的白色小皮包被季葶掐出了皺痕。
她的呼吸急促粗重,眼中是藏不住的狂喜,板了一路的脊背在此時愈發挺直,幾乎要反拗過去。
西裝革履的男人開啟後座車門,手墊在門上。
他在兩人下車後,恭敬地詢問:“是季葶女士麼?”
季葶微微仰頭,望著這座奢華的巨獸,臉上浮出迷離的笑。
她斜了眼身側躬身的男人,問:“你是?”
“我是這片莊園的人事管家。”他側身,露出身後一名年輕女人,“這位是我的助手,簡。”
女人衝他們躬身,不突出也不難看的普通長相,五官溫和耐看,在她起身的剎那,季堯對上了她的目光。
排斥、鄙夷,高高在上。
他抬眸去看那名管家,不一樣的臉,不一樣的表情,深處卻是一樣的姿態,且比簡的更加濃厚。
季堯靠近了些季葶,興奮中的季葶卻沒有注意到什麼。
她故作淡然地問:“岸山呢?”
管家笑道,“先生本想等您的,但公司出了點急事,他今早不得不出國,走之前特地吩咐我們在這裡迎接。”
季葶不免有些失落,“好吧,那帶我去見見孩子們吧。”
“承瀾少爺在寄宿學院,每個月月底才回來兩天。小姐少爺們都在上課,我先帶您去房間休息,一會兒下午茶的時候再安排會面,您看這樣可以麼?”
“都在上課?他們不知道我要來麼?”季葶皺眉。
“當然,先生一早就和他們說了您要來的訊息。”
季葶隱隱覺得有點違和,這微妙的情緒被大門後的裝潢衝得煙消雲散。
璀璨的水晶燈、流雲的石板、直對薔薇園的五米落地窗,以及穿著統一、溫順如羊羔的傭人們構造出一曲綺麗的黃金夢。
季葶軟著腳,踩在雲端,接受所有人的問候。
她再沒過問孩子們的事,由著管家將自己安排進了二樓走廊最末端的房間。
一副巨大的肖像畫掛在房門正對處。
季葶被嚇了一跳,“怎麼有個這麼大的人掛在這裡,還正對著門,多嚇人呀。”
管家和煦的笑容冷淡了兩分,他說:“這是夫人的畫像,是先生要求掛在這裡的。”
季葶立刻重新打量起那幅畫來。
畫上的女人的確和她很像,只是眉宇間多了兩份書香氣,笑容也更加嫻雅。
季葶不太樂意,可剛進家門,邱岸山又不在。
她安慰自己,別和死人較勁。
推開門,奢華的房間一下子讓她忘記了心裡的不舒服。
搭上邱岸山之前,為了維持高昂的美容費和參加各種“名流聚會”,季葶不得不住在遠郊的農民房內。
遇上邱岸山後情況好轉了不少,秋葉集團坐立在瑚城中心,為了方便和他見面,季葶咬牙租了一間二環的loft,和季堯一起擠在三十多平米的公寓裡。
而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