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幹什麼事,就在那裡靜坐,彷彿等待這一天太久了,夕陽慘白,刺人眼疼,那些溜鬚拍馬的風,是一陣猛烈,一陣消停。
李精樹死得很痛苦,“嘔漏----嘔漏----嘔---嘔----……”大約有一分鐘,光嘔不漏,節奏是越來越慢,最終頭一歪,聲嘶力竭,叫了一個字“小---小----……”眼睛象繩勒一樣,睜得不能再睜,李建松親眼目睹這最後時刻,語氣執著堅定,“起開!都起開,他看見小普了!祖孫在天國裡團聚了!俺大,走吧!”他雙手向上,象放飛鴿子,人頭一歪,李精樹就去了,哭聲乍起。
一直等在附近的人們,不自覺往前,在嘈雜的哭聲裡,有人落淚,更多是木然,土坯房子太小,許多人在屋外交頭接耳。
李精妙終於邁開堅難的步子,走過來,這個院落,他有幾十年沒有倒過,但很熟悉,走過路過眼神沒有放過,他去的時候,人們竊竊私語,“二老爹來了!二老爹來了!……讓一下,二老爹來了!”腿象灌了鉛,走得很慢,好事者有人通知李建松、李建良,他們一前一後迎出來。
第26章:
“二大兮,二大兮,您來了?俺大走了!走得很痛苦,嗓子裡有硬痰吐不來!”李建松拉著李精妙溫熱的手,淚如雨下。
隨著人流的閃開,這一對較了一輩子勁的親兄弟,就這樣見上了一面,陰陽相隔。
李精樹象睡著了一樣,嗓子不再齁---齁---蠕動了,乾瘦乾瘦。
李精妙五味雜陳,甚至去拉一下那隻沒感覺的手,“人都會有這一天的,老三,你就安心上路吧!”
“火紙拿來了!”有人把火紙遞給李精妙,他扯下幾張,其餘隨意一丟,方方正正要放在李精樹臉上,突然看見死者眼角有淚,李精妙一手拿紙,另一手去抹一下,然後,蓋上火紙,“叫人拿剪子來,打狗餅可以烙,多剪些頭髮,茶葉準備好,就我們兩家墒溝裡那棵老茶樹,毛巾,還有送老衣能穿了!”
人們經他提醒,差了李建松之子李子道去捋茶葉,李子昆跟著去的,至於送老衣,要明天上三木公社供銷社扯布現縫,哭了一陣子,人們規勸,老聲常彈,“人死不能復生,業已經77歲了,人生關口過了,七十三、八十四,閻王爺不叫自己去……”
站一會兒,看熱鬧的人漸漸散去,人進人出,都是男人和事主家女人,有人去拉肖梅,她身子虛,且要奶孩子,死亡氣息在瀰漫,李子華雖小,卻安排他和李子宣在燒紙,一盞昏暗的馬燈在搖曳,本家不少人在扎蘆把,有人從商店拿來白紙,李建輝不在家,李建木在,倒是做不了事,在人群中無事人一樣,李建玉一瘸一拐,就在屋外頭撕白紙,算兩家有幾個門,又差人找來兩塊整磚,要用白紙包實,墊在死者腳下,林蘭香一陣陣上反,她有些噁心,覺得這兒哪點兒都髒,尤其是經常看見李精樹大口大口咳出濃痰,到外亂抹的樣子,就哇啦一口,竟然吐了。
陳蘭英湊過來,“要不適,你就回家,有我在這兒,等你哥來了,再說!”
細心的人們會發現:柳淑琴竟然沒有出現。
夜色垂幕,彷彿是塵埃落定一般,從昨天就躁動不安的風就煞了,天已經黑透了,李建松、李建良、李建玉在屋外小桌前算明天要請哪些親友,喇叭請誰、幾點收斂,壽材暫厝哪裡,上下午幫忙哪些人,吃什麼飯,請客哪些人,李建木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沒人理他,朱九紅悄不驚聲遞給他個板凳,就蹲地上吸旱菸,“不是我說俺家老爹,他這輩子就沒做下什麼好事,要不老四能……”
“你還有事嘛?沒事把嘴按上觸觸,說哪些破事幹啥!”李建松及時止制朱九紅。
“嗎?我還說錯咋地?二老爹在這兒,俺問一下,死大松,你老子就……”
“他大娘,別說行不行?都到這會兒啦,翻舊帳有意思嗎?”陳蘭英指揮著她,“來,做事,和半小碗麵,我去剪頭髮,把打狗餅先做了!”
“我日孽這事非得我做?老二馬子呢,她一向心靈手巧,三老頭給他誇成蜜糖蛋子,好象老肖出個肖……就是公主下嫁!”
“對!肖梅孃家明天誰去?聽說人都不在老家,在濱江,怎麼辦?”李建玉象是恍然大悟似的。
“能在老家找到電話,這事就煩勞你老三,大隊部有電話,你打就是了!”李建良說。
“肖雲峰能來?頂多肖望曉來!”李建松說。
“那不管他,找電話這事你看……?”
“李子華太小,就叫我二哥去,他會騎車!”李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