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末路之境地,他在心中敲打自己。
碼頭上的人突然多起來,五南雜北的人都有,過完年,未了的心願放下,但凡可以容身搞到錢的地方,人就一窩蜂聚集,汛江灘碼頭,是個距離竣工遙遙無期的大工程,王學強是跟著他所謂的師傅李東從蘇北過來的,土建作為最基礎工程,就是掘地造形,承包這一工程的正是李東,很多攬工漢,聽這個名字耳熟能詳,但真正見過此人的就寥寥無幾,李東不是鄉下土豹子,而是有著專業知識的大學畢業生,在這個行檔裡,摸爬滾打十幾年,算是年富力強的,別人還在一頭霧水時,他已經駕輕就熟看得承建方的圖紙,工程量,在計算班裡,可以指手畫腳了,在王李之間,還有一塊跳板,這就是經理欒平安,欒平安和王學強整個上午會形影不離,王學強是最早接觸這個陌生行業的土豹子,很多時候,他看不懂圖紙,欒平安怎麼指揮他怎麼幹,大多數是機械在幹,人工是鋪助作用,但沒有人工,還真不行,有些小活碎活,人工的優勢就凸顯出來,作業面通常很寬,需要很多人工,用螞蟻搬泰山的方式,去填補機械漏洞,耗時費力,但不這樣,似乎不行,與工人同行,甚至吃住在一起的,是王學強,至於吃喝拉撒這些小事,王李皆不管,閃出一條縫,讓王學強泥鰍往泥裡水裡鑽,他雖不幹活,可工地上大事小務全管,多根頭髮多根絲。
工地上大廚,是欒平安親信死黨,工地有屁大事,瞬間就傳欒平安那裡,所以大廚史衛兵就經常和王學強一起去汛江灘採買,這裡頭是有富餘油水的,二人通常默不作聲,至於怎麼報帳,史衛兵一般聽王學強的,史衛兵手下還有倆打雜的,這裡頭多餘的油水,沒他們什麼事。
汛江灘碼頭,是個一天到晚的市場,你任何時候去,要啥都有,王學強認識祁秀娥是富有戲劇性的,那是一個春日下午,距離晚飯時間還很長,太陽雖西斜,她那迷人妖嬈的身姿,仍然令人陶醉,經歷幾個小時換著睡,李崑崙恢復了精力和體力,人不是很多,所以祁秀娥還在小店鋪後床上養精蓄銳,醒了不願意起來,累在皮肉之間。
張大嘴巴自從腿腳不利索之後,就拄上了拐,買賣不再做了,就依靠一大幫烏合之眾,收保護費為生,很多時候,很多人為了討個安寧,在有錢賺的情況下,也不再吝嗇,一個月一次,上帳給票,拿不出來票據的,要補交,李崑崙夫婦接手的是別人幹得半拉的店位,且人家剛交保護費不久,並不知道交待他們一聲,稀裡糊塗就過了一個多月,原來店主有不得已的原因,所以半路洗了手。
張大嘴巴子戴著墨鏡,用棍點點地,仰著臉,“新來的吧?怎不到我門上拜碼頭?”
李崑崙吃了一驚,看他身後呼呼啦啦幾十人,就慌了,“拜……拜什麼碼頭?我們不知道呀?”
“不知道?不知道你該學習呀,怎麼沒問問人,就幹上了?李貴,給他普及普及一下有關知識!”張大嘴巴子用棍,在李崑崙身上戳幾來,“初來乍至,我念你不懂,張四爺就不和你計較了!”
叫李貴的扒開人群,是個點腿,路是走得不利索,“老闆貴姓?”
“俺叫李崑崙!”
“名字不錯,這位是我們張四爺,人稱張大嘴巴子,家住汛江灘下面的道里坎,沒事去串串門,這每月交保護費的事,不知道?”
李崑崙搖搖頭。
“一個生瓜蛋子做什麼生意?我們張四爺保護著你,你是不是得孝敬點兒?”
“八十或六十塊,管一個月,如果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去家裡找張四爺!事就是這麼個事,理就是這麼個理,懂了嗎?”
“憑啥?”
“哈哈哈……叫板是不是?你頭上頂的是誰的天?腳下又踩的是誰的地?”張大嘴巴子摘了眼鏡,“我還就跟你說了,要是不交,兄弟們,你們說怎麼辦?”
“砸了他們小店,看他傲骨長哪兒?不識相的泥塑貨,我見多了!”李貴上前一步,“今天來,我們明天還來,還專剃連毛鬍子!”
“兄弟們,這個不識相,給我教訓一下!”
“慢著!你們代表著是工商還是稅務?”祁秀娥邊穿外衣,邊走出來。
“你是誰?”這女人顴骨很高,三角眉,一看就不是善茬,張大嘴巴哆嗦一下。
“他的老婆祁秀娥!”把壓進衣領裡的短髮拎出來。
“交保護費,每月你家六十,而不是八十喲,要識相!要懂得人家已經在照顧你們初來乍到,要懂得感恩!”
“屁恩!你代表哪一級政府,我們租鋪面給鋪面錢,幹嘛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