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旗是經常詢問,想要探底,李宜忠不是支支吾吾,總左右談其他,把李紅旗帶進某個敏感的話題,讓他在別的坑洞裡上不來,那傢伙雖老,卻巧舌如簧,很多時時候是真話假話一起說。
過日子有時就得糊塗一點,要不然就會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在近十年裡,李紅旗一直糊塗地相信:父親是有辦法的!所以他落個輕閒,李宜忠哪裡知道他會栽在一個人身上,這個人曾經被他戲弄要跪下來求他,且饒人處不饒人,最終被人舉舉嘴,走向身敗名劣,一人禍害三代,他的思想理念已經根深蒂固影響著三代人,象楔子,植根於他的後世兒孫心中,所以拆遷是李紅旗能想到的逆天改命的方法,好象他們家住在五鬼頭上,可拆了遷之後,他的日月卻大不如前,他現在一面飽受妻子在外面風花雪月的煎熬,另一面還要承受身體日益垮塌的折磨,雖有兒子,卻象風一樣遊蕩,這個家傳承至此,看不到任何希望,他如小雞啄米一樣,把愛恨情仇,象點豆一樣,一點一彎腰種在心田上,那是一塊早已經有些荒蕪的土地。
隆冬季就要過去,日子水一般交替,雖然有時還會上凍,並不會天天如此,這是春深的標誌,河水中間已經自我融化,這是李宜忠最盼望的事,土地不再板結鍁挖不動,只不過,要中午挖,要費些勁,這幾日下午,只要不特別忙,他總是騎車去碼頭看看,看看那些船是不是還挨挨擠擠在淺水迎風顫抖,酥了化了,蝕了,這一切都在釋放一個訊號,春要暖,花要開,他喜歡的浪漫正在炸裂,他總能在那兒擰巴近一個小時,心火早已經燃燒,他象籠中的鳥,有些急不可耐,時令並沒有如他所願,大開大合,而是深刻變化。這種變化,讓人不易覺察,不是那種一日千里的變化,如果人心糙,你會覺得昨天和今天差不多,其實差多了,也差遠了,等到春意如蜜時,迎春已經開殘了,開敗了,開始長出葉子了。
劉長根這個二土匪,活頹廢了,許多人都這樣看,但也有人認為身上正在憋著一股勁,雖然看上去邋里邋遢,鬍子象茂盛的夏草,濃密堅硬扒不到底,他的女人胡秀娥不再象往日那樣柔情蜜意,經常罵他狗血噴頭,劉不回長更不應短,罵聲象風,你可以鶴唳,他依舊迎風而站,甚至都不看她一眼。胡秀娥越發猖狂,從祖上三代罵起,罵到兒子,這一穿穿出五代人,明顯過界了,劉長根可不是傻根,罵了就罵了,反正唾沫星再激烈,噴不死人,頂多象撒尿,星星雨撒撒,頂多擠出點屎來,有人戲稱黃鱔露頭狗嗟牙,劉長根沒有被閹割過,雄性刺激素日長夜生,二土匪名號那不是白給的,胡秀娥罵順嘴了,象稀屎狂噴,人在宣洩的時候,會失去理智。
“你他媽的沒完了是不是?給你片雲彩你就想下雨?再罵下去試試?”這叫怒髮衝冠,他又張牙舞爪起來。
胡秀娥當初相中他,就是他的恬不知恥、豪橫的叱吒之聲以及蠻橫如土匪的行為,自從被李建木抱了衣服,揭出了他和李宜忠老婆牛氏那點齷齪之事,大小隊批判,人民公社武鬥與羈押,象是把那點與眾不同的東西挖掉,甚至連根拔起,他像根不栽在土壤裡的馬齒莧,漸漸蔫了,加之很長時間被人指指戳戳,頭抬不起來,他噁心他自己,牛芳芳老得象深秋的草,他也敢吃?飢不擇食?吃了周枝蔓,雖未咂出啥味,象快餐一樣,還沒來得及品味,就滑進腹腔,且抵於樹上,她象死魚,他象刀俎,實在有許多遺憾,他覺得他太髒了,所以低首弄姿,裝可憐。
李建木這個被李精樹罵為木瓜的愣頭青,居然也能光榮一回,推他入坑。
胡秀娥愣愣看著他,他卻不再放屁,扭頭就走,晌午的太陽有些舒展的暖意,胡秀娥突然高興起來,“二土匪就是二土匪!”如果他不匪,也就沒意思了,“晚上,床上我收拾你!”一擰腰,走出舞蹈的丁字步,不用想,在床上誰究竟被誰收拾了,一目瞭然,女人的嬌情,是一種流瀉的美。心花栽在心田,突然盪漾的春風,吹得心花怒放,臉面確實不是那麼重要,只要男人一如既往地生活,她的世界就會豁然開朗。
望著他遠去衝動的背影,她突然自言自語,“你要對得起你‘二土匪’的名號!不要叫我失望!”
賈令才家活兒說重不重,說輕不輕,正是這種無奈,激起劉長根的憤怒,在心裡暗罵自己,“我他媽的就是個沒出息的,憑啥我就該俯首貼耳,現如今一隻爬爬蟲都知道四處活動覓食,憑啥我就是個給人扛活的命?”他萌生了退意,想要去闖世界,他相信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李宜忠都能闖出一番世界,比他自己差哪兒?不肯循規蹈矩的人,結局無非兩種:一種大發;另一種是陷入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