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
“照你這樣說:就眼見他們沉淪下去?”李紅雲抹著擦而不斷的淚。
“是的!你不要濫施同情!全國範圍內,比你弟弟家更慘的,多了去了,為什麼有的人就不自暴自棄?在自強自立的路上,越走越遠!有人就愛推下棋磨,你就讓他推好了!我問你:你弟弟發達時,有人教過他嗎?一個人的成敗,賴不得別人,是自己把自己打垮了!上幾年,他竟能豪橫唱出‘李家紅旗迎風飄揚’的豪壯,現在為什麼就不行啦?問題出在哪兒?你認為他成這樣,真是子北爺敲打的?不是!禍根早已經埋下!計劃生育那些年,你弟弟吃了多少叼頭雞?錢如水淌,多少女人屈服於他淫威之下,這一點,和你父親如初一轍!玩刀者死於刀下,玩槍者殉命於槍下!你懂了嗎?他是咎由自取,願不得別人!”
“關鍵是現在怎麼辦?”
“涼拌(辦)!紅雲啊,我們不是救世者!我們只是凡夫俗子!你子北爺就是好樣的!這也是你大姐至死愛他的原因!他這一生都在與貧窮為伍,人家為何活得讓人高看?這是因為他有信仰!執著而生!所以活出生命的精彩!這與錢,與車房毫無關係,如果一個人活到他那樣,不計名聲,不計較得失,孜孜以求,不仰視別人,不俯下躺平,他就會活出人生的五彩斑瀾!走吧!與其躲在牆角暗自垂淚,不如心情娛樂歡度人生!”程春鳴拉著她走進陽光裡。
周敏站在風裡,聽風吟頌,閉上眼睛,任由傷感的淚水垂落,這才多久?不幸的訊息就從那片一直牽動她的心,如今是一片廠區的地方傳來,多麼不可思議的變數,讓她感到如此不可思議,是什麼力量讓那杆獵獵作響的紅旗,倒地並且被人擰捻不成樣子?那些可解和不可解的故事,真的發生過?幾十年前的事,扭曲過她的心,不甘過,落淚過,他們的曾經,我們的曾經,為何如此令人心激動?因為一點兒孽緣,把相思之間,從人際的罅隙裡,左躲右閃,彎彎曲曲,隱沒在心底,直至今日,斬不斷,理還亂,那是江湖,卻不是傳說,他早已經是別人的了,為啥自己會支起耳朵聽?每一次都聽得心驚肉跳?小凡問她,她卻慌亂如風中之竹,不敢以實情相告,心中那點兒扭捏到底是什麼?牽掛的是愛嗎?如果不是,久遠的江湖,閱千人萬人,早已經湮沒於無形,為何獨獨留他殘存?究竟是什麼讓她不肯相往?不是情,更不是愛,那可以解釋成什麼?說不清,道不明,一粒相思豆,幾十年了,生活早已經變了模樣,卻還攥著、捏著,存心中一席之地,只此一人,只執一念。
周敏搖頭,值得玩味的,就剩下這個了,這是青澀歲月裡,不可多得,執著不捨的一念:李紅旗在她心裡飄揚過!咋還就像釘子,楔子釘在心縫裡,拔不出來,拔出來會不會熱血噴張?久嚼不咽的東西,早已經食之無味,棄之又覺可惜,可她就是不能一吐為快。
很長時間,周敏對著這麼一個不相干的人,卻無法釋懷,不能以常理解釋的東西,並能引起牽掛,這是怎樣一種存在?為何會如影隨形跟著自己?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東西的存在?她益發糊塗了,情給了另外一個人,愛給了另外一個人,結果終生給了另外一個人,卻要掉大魂似地牽掛這個人,是不是另一種迷茫?另一種不甘?另外一個女人早已經接手並全身心佔有了他,她為何還要用僅有的餘額,小到小數點後面多少位數字,一般人就可以忽略不計了!她卻念念不忘,人哪,心縫罅隙那點隱蔽的地方,以藏汙納垢的方式,不死難棄的執著,留著老鼠逃時壓斷的尾巴,在那裡當作思念,或許李紅旗給過她異樣的跟旁人不一樣的情,或許有意,或許無意,那倒不重要,珍藏一輩子,或許它是參照物,現在的任何不如意,她都會拿過來,想一下,有時心就生疼起來,李紅旗似流星一樣隕落,在她看來,就是一座豐碑倒塌,曾經山一樣的聳立,仰視過的,是一種高大上的情,只不過自己運氣太差,跌入凡塵,無福跟著消受風光,也就無責扛起不幸,如果她順理成章嫁了李紅旗,會有怎樣的故事和結局?會複製嵇氏的履歷嗎?她搖晃著,嘆一口氣,想像沉重,不似在身,所以就身輕如燕走了。
周敏是一朵浪花,被浪帶到另一條河灣,偶爾回一下頭,了過往,如春風初渡,生活雖不仁,她卻不能不義,設想是一種咀嚼,放在如果的背後,演義出新的故事,在故事裡,自己會是怎樣一番摧折作磨?她有沒有能力左右李紅旗,是附生還是改寫?人是有負擔的,攬重擔於心可以不挑,增加心的負擔,心卻不累,只是可惜,她不生在如果裡,只是與曾經的如果擦肩而過,看別人不幸,她卻不曾慶幸,她願意重負荷去運轉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