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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對雲搖來說,裝作乾門裡一個愛慕師兄而來看望的小弟子並不難。而有丁筱這個近兩日在議事堂內動輒“舌戰群儒”的知名乾門弟子的臉作保,叫劍獄的守獄修者放行也簡單。
&esp;&esp;畢竟仙域人人省得,乾門若想劫獄,誰都攔不住。
&esp;&esp;——或許有人巴不得他們如此作為。
&esp;&esp;丁筱被雲搖留在了劍獄外。
&esp;&esp;雲搖隨著其中一位守獄修者,邁進了這座建在雪山之巔的森冷劍獄內。
&esp;&esp;今夜沉雲蔽了月色,劍獄中也昏寒更甚,雲搖隨在守獄修者的身後,一步步向著劍獄深處走去。所過的設了禁制的牢門內,關著的盡是些不見天日的魔修。血腥氣混著肅殺的雪意,撲面而來,叫她忍不住蹙眉。
&esp;&esp;……她實在難以也不願想象,慕寒淵那樣的人,要如何身處這樣一座骯髒昏黑的牢獄內。
&esp;&esp;“咚咚。”
&esp;&esp;守獄修者終於在一座牢獄前停了下來,他手中驚木敲了敲牢欄,一邊以特製的法陣靈匙解開牢門處的陣法禁制,一邊朝著裡面的昏黑處開口。
&esp;&esp;“慕寒淵,你師妹來看你了。”
&esp;&esp;“……”
&esp;&esp;這一聲在夜色裡尤為明顯。
&esp;&esp;牢門開啟,守獄修者將牢門陣法重新合上,然後才對進去的雲搖道:“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有什麼話想說,儘早說吧。”
&esp;&esp;那人有些同情地看了眼昏暗裡,“明日便是絕巔之上的仙域公審,你們大概也就見這一面了。”
&esp;&esp;“……”
&esp;&esp;說罷,守獄修者轉身離開。
&esp;&esp;腳步聲遠去後,原本安靜近死寂的劍獄內,頃刻便熱鬧起來。
&esp;&esp;臨近這座牢房的數間內,全都探來了不懷好意的目光。
&esp;&esp;紛雜言語隨之入耳。
&esp;&esp;“不愧是仙域鼎鼎大名的寒淵尊,都落魄到和我們關在一處了,竟還有師妹來探望?”
&esp;&esp;“哎喲,這名聲太大也不好,你看,他一入了魔,仙域裡多少人都巴不得他早些死呢。”
&esp;&esp;“明日仙域公審?嘿嘿,老子來劍獄這麼些年,還是頭回聽這陣仗。”
&esp;&esp;“了不得啊,了不得……”
&esp;&esp;那些言語云搖盡皆入耳,也全不在意,她隨手扔下一道術法,起光罩隔音,跟著便走上前去。
&esp;&esp;直到臨近小窗,雲搖才藉著三分透過沉雲的月色,望清了這座牢獄內的那人。
&esp;&esp;慕寒淵的身周被下了不知多少禁制,更有兩枚鎖靈釘穿過了他左手腕骨,將他困於那一隅方寸。
&esp;&esp;甫一看清他腕上血色,雲搖眼神登時就變了:“懸劍宗竟敢妄動私刑,他們想死——”
&esp;&esp;“是我要他們落的。”
&esp;&esp;慕寒淵偏過側首,雪似的長髮拂過他魔紋滿覆的墨袍,將他失血的面色襯得愈發冰玉般冷白。
&esp;&esp;雲搖咬牙:“為何?”
&esp;&esp;“……”
&esp;&esp;慕寒淵沉默。
&esp;&esp;因為他神魂受損,無心旁顧,若那個慕寒淵再出來,他恐怕不得反制。
&esp;&esp;那就只有藉助鎖靈釘困鎖靈脈裡自愈之力,繼而大量失血,他才能叫這副軀體保持在勉強續命的虛弱界線。也只有這樣,那道神魂才能確保在他識海內,不敢妄動。
&esp;&esp;可是他該如何說呢。
&esp;&esp;告訴雲搖,終焉火種,或說惡鬼相,根本不算什麼,他其實才是滅世罪魁、萬惡之源麼。
&esp;&esp;那她一定會後悔,當年為何要將他這個禍害從魔域領回來了吧。
&esp;&esp;“師尊便當作,”慕寒淵在傳音裡啞聲道,“我是在贖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