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冷峻嚴酷,也不顧親情,宋宸認罪後,立時便罰了他跪刑。
“不過什麼罪咱也不知,聽說是拿來禁書來看。嘿,皇子所裡的五殿下,六殿下得知此事後,都急忙跑了落井下石了幾番呢。”慶德似是開啟了話匣子,對著慶海嘖嘖道。
慶海用火鉗挑著烏沉沉的炭灰笑道:“九殿下那臉上的傷,估計也是這樣來的吧。”
估計是無事做,兩人嘰嘰嚓嚓的聊了許久。
柳如蓁並不言語,心中暗忖他們說的東西,又盤算如何能支開慶德慶海兩人。
謄抄了一下午,也找不著機會抽身。心中亂如麻,到了暮色四起,無奈只能先回欽安宮。
有兩人看著她,她也不好做些什麼。出藏文閣時,就已經不見宋宸身影了,估摸著是刑時到了,便迴雪梅軒了。
翌日清曉,搴帷下榻,盥洗完後,用了早飯,柳如蓁一徑同慶德慶海兩人出了欽安宮,往藏文閣去。
她今個,又見到宋宸了,只不過他今日沒有跪在雪中。而是坐在藏文閣的順一層裡,罰抄宮規。
柳如蓁還是第一次見他不那麼狼狽,臉上的淤青也消了許多。他依舊披著,梅林初見時,那件藍緞團花灰鼠斗篷。
要去的閣子在順三層,繞不開宋宸在的地方,柳如蓁帶著二人走近,朝宋宸福身行禮,禮畢後,抬頭正身,正準備上樓。
卻見眼前人忽然歪著腦袋,馬尾掃過左肩,似笑非笑,用只有他倆能聽見的音調,輕輕說了一句:“如蓁姐姐好。”
瞬時,周圍空氣似乎凝結了幾秒,柳如蓁緊縮的雙瞳,怔怔凝視著他。
可宋宸早已低下頭,微微抿嘴,左手托腮,右手持筆,懶散地抄著繁多的宮規。
柳如蓁立馬警惕地轉過身,見慶德慶海似乎根本不把這小皇子放在眼裡,兩人你言我語,不知聊些什麼,根本沒注意到這邊。而這層的侍書也在角落整理著書籍。
幸而無人留意,她舒了口氣。看著眼前一副若無其事的宋宸,並未有氣,倒似若有所思。
上了樓後,她心中已有答案。如若是她來藏文閣事真的沒有外洩,宋宸又真得是特意在此等她,今日又能準確無誤道出她姓名,那麼......
小皇子在欽安宮定有眼線,而且訊息傳遞的極快且準確,也定是皇帝身邊人。
忽而醒覺,能在天子眼皮底下插入自己的勢力,宋宸絕不只是,除夕雪夜初見時,那臉上帶傷,在飄雪中執拗不肯離去的小可憐。
思緒有些雜亂,她長吁口氣,坐在桌前,對著幾本古史:“慶德,幫我磨墨吧。”
宋宸那些怪異之舉,暫且放著不想先。她也不知道他是何目的。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昨日,雖在閣中坐著抄書。但憑藉宿衛換值時佩刀碰撞腰上銀釘叮響,和侍書們換值對得口號,大致知曉了,藏文閣中,所有宮人的換值時間。
戌時初刻,管理藏書的侍書會換一輪班,先後用晚膳,大概要花一盞茶的時間。這時雖然守門的宿衛還在,但完全不影響閣中的她。
慶德和慶海二人也會在這人去用晚膳,僅留一人守著她。
只要這時,她可以支開慶德,海兩人中的其一,她就有時間去找,被抄的柳家修的史冊還有那份她從古竹鎮帶回來的史料。
那史料的後半段,她其實還未來得及看和修編。冥冥之中,總覺著,裡面藏著掖著什麼不可告人之事,才會使得部分內容一經修編,朝中就有人咬著她們柳家不放。
不知不覺間,窗外有雪珠子忽而飄落,簌簌如落紅,聲聲擾人神。已是快到戌時。
慶德先發了懶,耷拉著腦袋坐著角落,無趣地哼著小曲。
柳如蓁見了便順勢道:“慶德公公,要不你先去用個晚膳吧,麻煩給我裝些入食盒,帶回來可好?今夜可能得晚些回欽安宮。”
慶德立時眉笑眼開,一口應著,甩下慶海後便離去。
慶海倒還耐得住百般無聊,坐著銅炭盆前,時不時地挑挑火炭。
過了會,窗外傳來隱約打更聲,戌時初刻已到。
“慶海公公。”柳如蓁轉身,一手捂著小腹,緊鎖眉頭,痛苦難耐道:“我......”
慶海見狀連忙上前問候,柳如蓁便編了個月子來的謊話,哄他回欽安宮尋女侍。料到他會靦腆,果然溜得很快,幾乎是不假思索,全然忘了皇帝交代跟著她的事。
當下藏文閣中,只餘柳如蓁,寂寥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