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個幽靈似的,她覺得閒散無聊,悶悶不樂,在幾間房屋裡面走來走去,晚間她揹著大家,悄悄地哭個不停,也不到母親那裡去了。她時常臉紅,心裡很激動。她彷彿覺得,大家都曉待她的失望,笑她,憐憫她。她內心的痛苦十分劇烈,兼以徒慕虛榮,備受痛苦,也就加深了她的不幸。
有一回她到伯爵夫人那裡來,想對她說些什麼,但忽然哭起來了。她兩眼流淚,就像一個備受委屈而不知道為什麼遭到懲罰的小孩那樣流淚。
伯爵夫人開始安慰娜塔莎。開頭,娜塔莎傾聽母親說話,突然她把她的話打斷了:
“媽媽,別再講了,我連想也沒有想,我不願意想啊!偶然來了一趟,就不再來,就不再來了……”
她的聲音顫慄起來,險些兒要哭出聲來,但又恢復了常態,心平氣和地繼續說下去:
“我根本不想嫁人。我害怕他,現在我完全、完全安心了……”
在這次談話後的第二天,娜塔莎穿了一件舊連衣裙,她特別愛穿這件連衣裙,是因為每逢早晨它會給她帶來歡樂,從這天早晨起,她又開始採用自從上次舞會後已經中斷的原有的生活方式。她喝夠了茶,就走進一間她特別喜歡的很聚音的大廳,她在這裡開始做視唱練習。練完第一課之後,她在大廳的正中間停下來,把她特別喜歡的短句重唱一遍。她的歌聲悠揚婉轉,洋溢著整個大廳的空間,慢慢地消失,她愉快地傾聽悅耳的音調(彷彿出乎她所意料),她忽然心曠神怡。
“為什麼想得太多,本來就很好嘛。”她對自己說,開始在大廳裡走來走去,在音響清晰的鑲木地板上,她不是邁著普通的腳步,而是每走一步都把重心由腳跟換到腳尖上(她穿著一雙她喜歡的新皮鞋),就像傾聽自己的歌聲那樣,她愉快地傾聽有節奏的腳跟跺地時發出的咚咚聲和腳尖磨擦時發出的吱吱嘎嘎聲。她從鏡臺旁邊經過時,照了一下鏡子,“瞧,她就是我!”在她看見自己時,她的臉部表情彷彿這樣說。“啊,也還不錯。我還不需要任何人。”
僕人想走進來,收拾起大廳裡的東西,可是她不放他進來,她又隨手把門關上,繼續踱方步。這天早上她又重新處在自我欣賞的狀態:她喜愛自己,稱讚自己。“這個娜塔莎多麼俊俏啊!”她又用第三人稱陽性的口吻談論自己,“她長得漂亮,非常年輕,有一副銀鈴般的嗓子,她不會妨礙任何人,不過也別打擾她。”但是,儘管大家不去打擾她,她還是不能平靜,而且她心中馬上意識到這一點。
接待室的大門敞開了,有個人問道:“在家嗎?”接著傳來了什麼人的腳步聲。娜塔莎在照鏡子,但是她看不見鏡子裡的自己。她傾聽接待室裡的響聲。當她看見鏡中的自己時,她的臉色顯得很蒼白。就是他。雖然她從關著的門裡勉強地聽見他的語聲,但是她仍然確切地知道是他。
娜塔莎臉色蒼白,驚惶失措,她跑進客廳裡去。
“媽媽,博爾孔斯基來了!”她說,“媽媽,這很可怕,這很討厭!我不想……折磨自己!我究竟怎麼辦呢?……”
伯爵夫人還來不及回答她的話,安德烈公爵就顯露出忐忑不安的異常、嚴肅的樣子走進了客廳。他一看見娜塔莎,就喜笑顏開。他吻吻伯爵夫人和娜塔莎的手,在長沙發旁邊坐下。……
“我們很久都沒有機會……”伯爵夫人剛開始說話,可是安德烈公爵打斷她的話,當他回答她的問話時,顯然,他急著要說出他要說的話。
“這些時日我沒有登門拜訪,因為我到父親那裡去了,我需要和他商談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昨天深夜我才回來。”他望了娜塔莎一眼,說道,“我需要和您商談一件事,伯爵夫人。”
他沉默片刻後,補充地說。
伯爵夫人沉重地喘口氣,垂下了眼睛。
“我願意為您效勞。”她說。
娜塔莎知道她應當走開,但是她沒法這樣做,好像有什麼東西使她的喉嚨憋悶得透不過氣來,於是她毫無拘束地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瞅著安德烈公爵。
“現在嗎?就在這一瞬間!……不,不可能!”她想道。
他又瞥了她一眼,這一瞥使她相信,她沒有搞錯,“對,現在,就是在這一瞬間要決定她的命運。”
“娜塔莎,你去吧,我會叫你。”伯爵夫人用耳語說。
娜塔莎用那驚惶失措的央求的目光望了望安德烈公爵和母親,就走出去了。
“伯爵夫人,我來向您女兒求婚。”安德烈公爵說。
伯爵夫人滿面通紅,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