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明亮的眼睛。
“誰能想到……”阿明合上日記本,語氣唏噓,“……最開始,是因為一塊小小的銀幣,把幾十萬人推進了一個地獄裡。”
伍德陰陽怪氣地問:“誰能想到是一個金髮肥豬當了戰爭狂人?”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陳先生。”阿明連忙解釋道:“我只是覺得,有沒有一種更緩和的辦法,有沒有……一種更溫柔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解決銀幣的問題。像你做的那樣,比如建工廠,搞文化,大家一起和和氣氣把吃喝都顧好,把錢一一清算。誰勞動誰就分得多,誰偷懶誰就分得少。”
伍德挑著食指,性感炸彈摸了摸他光禿禿的腦袋。
一頭金髮和見了春風的野草一樣,長了出來。
“這不是錢的問題,阿明。”
他指正了阿明的錯誤。
“銀幣沒有錯,綠鈔也沒有錯。你說北約有錯嗎?”
阿明:“我覺得它就是個錯誤。”
伍德:“它錯在哪兒了?”
阿明:“我說不出來。”
伍德:“你有家人嗎?”
阿明:“我以前有,現在也有。”
伍德將過長的頭髮梳成小辮,綁在腦後。
“你是家裡最強壯的那個對嗎?”
阿明點頭。
伍德:“如果現在還在農業時代,靠著打獵和種田為生,你覺得,一家之主就應該是你對嗎?”
阿明點頭。
伍德:“那麼這個家裡,最有權勢的人是你,任何事情是你說了算,對不對?”
阿明想點頭,但又有種難為情的意思。尋思半天,還是改口自謙。
“不是的,我靠力氣養活家人,家人也得像我一樣,鍛鍊身體,以後我老了要靠他們。”
伍德:“你知道北約錯在哪兒了?”
阿明不明白。
“就錯在這裡,加拉哈德這麼大一個家——每個家人都有自己一本經。”伍德指著窗外大西北的原野風光:“尼福爾海姆在西北,還在吃人,如果你不吃人,你就無法活下去,除非你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不然不能融入他們的民風民俗,更不能和他們交朋友。治理時也要用因地制宜的辦法。
又看東都,如果你不能下海游泳,也當不了水手的朋友,更不能變成東都人的女婿。
再看列儂,如果你是個礦工,你卻不會挖礦,遲早有一天會丟掉工作,會賣身為奴。
那麼回到這個問題本身。
加拉哈德這個大家庭裡,目前北約的力氣最大。
北約這個小家庭裡,亞米特蘭的力氣最大。
在亞米特蘭,決定為人價值的,是錢。
它是家裡最強壯的那個人,它沒有對手。
它用銀元掠奪法盤剝家裡其他人。並且按照這套標準給家人鋪好了未來的路標。
用它一個貴族老爺的民風民俗,給家中所有人定一套資本優越標準,窮困落後標準,有錢優等人種,沒錢劣等人種。
有沒有錢,取決於銀幣的鑄幣權,也就在他們自己手上,在他們的知識和智慧財產權裡,又用錢財來壟斷知識,知識來生產軍隊,軍隊來綁架生意。
——你覺得這麼做合適嗎?這不是給它養老,它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有老的一天,它想永遠活下去。哪怕吃家人的肉,喝家人的血。”
阿明:“它就錯在這兒?”
“不光是錯在這裡。”伍德抿著咖啡,把兜裡的子彈往桌上碼,放上一顆,就說一句。
“你老了,幹不動活了,孩子聽你的,雙耳不聞窗外事,跟你學了一輩子打獵,卻發現外邊早就不是那個茹毛飲血的野蠻社會。最終也會淹沒在人來人往的鋼鐵叢林裡,泯然眾人矣。
你害怕家人比你強壯,給他們喂毒藥,打鴉片。對教書生產的東西一字不談。
你和家人明面說,要做高貴的地主,養寵物,搞馬駒比賽,為環境捐款,留一顆博愛之心。
你暗地放租,去搞一個等級森嚴階級固化的金字塔結構社會出來。喜歡看決鬥競賽,給奴隸寫報紙,宣傳你的榮華富貴,讓奴隸只為你永遠坐在最上層而奔波努力。
你明明能養活全家,卻把糧食倒進大海里,因為沒人願意花錢買你的麵粉細糧,他們窮得連飯都吃不起,得找你借銀子買那麼一點糠米粗糧。
你和家人起了爭執,因為有人不守規矩,不用銀錢換糧食,你就要殺了這個家人,還夥同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