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萱丫頭聽不進去,沒等朱莉大小姐開口,萱丫頭就搶走了話語權。
“你知道伍德是哪種人!他見不得是非不清黑白不分,也見不得矇昧無知和愚蠢落後,我們的孩子要是天生地養,那也是福報,是天性,如果他她生下來,就有人和他她講,伍德普拉克是個罪犯,是賣國賊。我該怎麼和他她提起父親?提起丈夫?難道他她就該是個沒有爹的野種?他她該讀哪一國的課本?他她又會變成哪種人?”
朱莉苦口婆心地說:“那是未來的事,小萱,你擔心得太多了。.”
“不是你肚子裡的孩子,你當然不擔心!”萱丫頭信誓旦旦地捂著肚子,把產前抑鬱症表現得淋漓盡致:“要是姐姐你有孕,身上會掉下一個嶄新的小生命,到時候你就不會說這種話了。”
朱莉索性岔開話題,要萱丫頭接著念家書。
萱丫頭照著書信上繼續讀,一開始只是單純照本宣科的念。
“我一開始認為,這場戰爭只會持續兩年,但我到東都時卻發現自己的短視和天真。我會一一將原由解釋給你聽,你聽了不要害怕,也不要胡思亂想。
我到這個半殖民地的從屬國來,它的皇帝為了人民遠離戰火而自願獻身,但這個皇帝連墓碑上的名字都寫不全。沒幾個人記得這個秘密皇帝是誰,這是個可怕的訊號。
可怕之處在於它沒有健全的皇家御史系統,它的歷史是可以隨意篡改的。
可怕之處在於現實發生的事情,在人民群眾聽來,由大字報紙和廣播說出去的故事,都會變得面目全非。
可怕之處在於財富能決定誰是誰非,誰對誰錯,財富轉化為權勢,而權勢能把普通人送上戰場。
最可怕的地方,是根植在森萊斯國民思想中的迷信。
我和阿明進了軍隊之後,軍營裡有齋戒節和酒會,每次齋戒時兵士都得戒除脂肪和油鹽,第二天的拉練特訓時,他們連槍都握不穩。
在宗教集會所的酒宴上,阿明先生都會替我擋酒,不是他喜歡喝酒,而是他害怕酒裡有毒。他真是個可愛又可敬的人。
軍隊對亞蒙神靈都如此尊敬,何況是民眾呢?
如果有心懷不軌的人利用這種迷信,用神靈的詔令調動軍民左右人心,那麼這就是最可怕的戰爭形態。
它與利益無關,哪怕戰事雙方疼了死了都沒用,只有那個迷信的根源抹除了,才會停戰。
你可能會問,世上真的有這種狂人存在嗎?
事實上,是有的。
我來東都見到了一位同鄉,在星界的同鄉。
這個同鄉待我不薄,是個女人,已經八十六歲了。
按照千百萬年前人屬競爭滅宗滅族的做法,我本該是她的競爭對手,因為我倆都不屬於這個時代,擁有超前的視角和思維,在你們眼裡,是頂級掠食者。
我應該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我的存在會威脅到她子嗣後代在這片土地上的霸權。
可是她沒有殺我,反倒想要招攬我。
她是東都乃至整個西大陸最大的奴隸商,把你變成奴隸,變成土匪的元兇。
我無法答應她的招攬。
而她,就是一位善用信仰斂財的狂人。
她把民眾當畜牲,把奴隸當工具,把金錢當武器,把權勢當衣服。然後用亞蒙神祇給自己裹上了一套華麗的光環。
如果這樣的人多上幾個,我假想中的戰爭將會持續數十年乃至百年。
教會的棺木加工廠和軍火庫的子彈流水線是他們的生意。
港口送來的奴隸和購買血肉的贖罪券是他們的商品。
一本本亞蒙神恩經書,只要改動幾個章節,修改幾次文獻,變成典故和神話的洗腦,就能成為戰爭的理由。
我不敢想象這樣的事活生生的發生在我的同鄉身上,我認為,同鄉都是開化的文明人,至少不會喪失共情的人性,也不會喪失鬥爭的獸性。
哪怕是七百萬年前的原始人祖先,也不會用這種辦法,來對待自己的同類。
它們最多把異族趕盡殺絕,把威脅到生存安全的物種當成食物吃個乾淨。把同屬但不同族的人種腦殼敲開,吮吸腦髓來果腹。
可是這位同鄉,毫不猶豫地加入了種族大退化的愚蠢活動當中,用神祇的謊言做幌子,來迫害壓榨數以十萬百萬計的同屬同種,從中謀取私利。
她把同胞看作養了肥膘的待宰肉豬,從出生開始就要他們褪去身上的鋼毛和獠牙,變成神恩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