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拔出利刃,猛擊爵爺的腦殼!
嗙——
鐵劍轟在頭盔上,一時恩菲爾德猝不及防,站都站不穩了。
他一屁股坐在泥濘中,嘴裡叫罵著。
“老東西!你居然敢殺我!你好大的膽!”
農戶嚇得往後一縮,不敢追擊。
爵爺拄著劍,想從泥坑中爬起來。
他嘗試著,用各種姿勢,試圖不用膝蓋借力,只因為他不想跪下。
可是爬起來哪有那麼簡單。
身上的鐵棺材重重地壓住了爵爺的四肢。
光滑的鐵鎧在渾濁的泥漿裡找不到著力點。
臂甲和指套往泥巴里翻石頭,想借著手臂的力量支撐起軀幹,可身體前傾的瞬間,爵爺整個人都往前倒去,這下頭盔裡也滿是髒水,伴著官道上馬匹的屎尿臭味。
終於,恩菲爾德還想起來有這麼個兒子在。
“貝塔!貝塔!過來扶我!”
“貝塔你人呢!”
“貝塔你死了嗎?!”
這回輪到老農叫囂了。
“這是決鬥啊!你還有臉喊幫手!?”
老恩菲爾德丟了劍。
喘著粗氣,像是一頭蠻牛。
他不肯認輸,只得跪在老農面前。
一點點,慢慢地爬了起來。
老農捧腹大笑,手裡的劍都握不穩了。
“哈哈哈哈哈!騎士大人!哈哈哈哈哈哈!你怎麼啦!?騎士大人!”
砰——
貝塔扣下了扳機。
農戶那鬍子邋遢的老臉裂開來。
身子一軟,屍體倒下。
這大孝子飛也似地策馬趕到父親身邊,將父親從泥漿裡扶了起來,扶到馬上。
老恩菲爾德一言不發,臉色鐵青。
小貝塔快要哭出來了。
“父親,父親你沒事兒吧。我看你摔得狠了,把盔甲揭開,讓我看看你受傷沒有。”
恩菲爾德像趕蒼蠅一樣,抝開兒子的手。
“滾!”
貝塔不解:“為什麼啊?父親?”
恩菲爾德怒罵:“你把他打死了!你個小畜生!”
貝塔:“他在侮辱您呀!”
恩菲爾德:“你在侮辱我!我的對手要和我決鬥!他願意和我決鬥!卻叫你一槍打死!他死的像是一條狗!毫無尊嚴!”
貝塔:“這事兒誰知道啊!”
“我知道!”恩菲爾德信誓旦旦地說:“我在一場決鬥裡,卑鄙無恥地用槍把一個老頭兒打死了!這輩子我都忘不了!——
——如果沒有這把槍!我們都會是英雄!”
“如果沒有這把槍……”
貝塔凝視著手裡的槍械。
——琳·恩菲爾德步槍。
默唸著,呢喃著。
“我們都會是英雄?”
像是一個笑話,但它就是事實。
恩菲爾德家畫的藍圖。
恩菲爾德家制的槍械。
老爵爺滿臉悻悻之色,身上摔出不少暗傷。揉著馬駒的頭,比兒子還親暱,順著官道繼續前行。
貝塔望著父親的背影。
他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三娘年輕時那麼美。那麼出眾,身為優秀強大的魔術師,居然看上了一個花心的老男人,一個沒什麼本事的遊騎將軍。
他思考著,琢磨著這個問題,想了很久都沒得出答案。
他答應三娘,要把父親完整地帶回家。
剛才舉槍瞄準時,他在想,要不就這麼一了百了,背信棄義。
可是看見父親摔在泥巴里,他心軟了。
這不是什麼孝順,也不是什麼人性的美好之處。
——他是個成年人,從來都不講人性。
只是他覺得,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能像個畜生一樣,把老人家的單純的心願給毀了。
和父親說的一樣。
如果貝塔扣動扳機。
這事兒沒人會知道。
除了他自己,他會記一輩子。
“如果沒有這把槍,我們都會是英雄?”
貝塔身為恩菲爾德家的現任家主,覺得這句話十分荒謬。
沒有槍,森萊斯的軍隊在北約和列儂面前就和紙糊的一樣。
——對,會變成英雄。
朝著槍炮和戰車衝鋒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