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盤,準備進食。
就在此時,就在此刻。
伍德不動聲色,往壁爐裡添柴加薪。
阿明先生在沙發上假寐,突然翻了個身,睜開了眼睛,原本呼嚕聲大作,卻因為那顆躁動不安的殺心而失去了冷靜。
達里歐像是做賊心虛,想往樓上去,剛踏上樓梯的前兩節臺階。
其中一位客人對範克里夫晃著餐刀,刀上卷著一串五花肥牛。
“來,乖狗狗,來嚐嚐。”
店老闆的小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範克里夫沒空搭理客人,它咬著肉骨頭,用前額抵著店主的褲腿,一個勁地蹭來蹭去。
——或許它聽懂了,或許它壓根就聽不懂,誰知道呢?
客人轉而朝老闆發難。
“我能餵它嗎?”
店老闆的一張老臉又擠成了向日葵。
“恐怕……不行。”
客人驚奇:“哦?你拒絕了我?你居然敢拒絕我?”
範克里夫慌了,它吐出骨頭,開始發出示威的低吼,露出尖牙和舌頭。
伍德立刻湊了上來。
“恐怕不行,客人,這是給人吃的食物,狗受不了烤肉裡的鹽和糖,它要是吃了,會死的。”
“我在和店主說話。”客人立馬站起身,與伍德面對面互視,“可沒有徵求你的意見,你是誰?”
伍德:“我是這家店的廚子。”
客人又說:“你不像廚子。”
伍德:“我也覺得不像。沒有這麼帥的廚子。”
達里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說得對,你白白嫩嫩的,像個鎮上來的少爺。”
店老闆開始冒冷汗。
阿明已經完全坐了起來,掏出胡琴,往胡琴後邊摸出槍。
壁爐裡的火焰烤乾了薪柴裡的潮氣,不時有點點星火蹦到地毯上,冒出一絲青煙,轉瞬即逝。
客人盯著伍德看,看了很久。
也許是放心了。
也許是害怕了。
也許只是關心範克里夫能不能吃鹽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畢竟小刀也是個土匪,還是個愛狗人士。
客人向伍德遞刀子,送肉卷。
“吃了它。”
當伍德咬下食物的一剎那。
客人的刀口往下遞了幾分,差些劃爛伍德的臉。
還好,這把鋸齒餐刀不夠鋒利,只在伍德的牙齒上敲出幾聲清脆的音符就戛然而止。
正直的賞金獵人還沒來得及掏槍。
店老闆手裡已經多了一把火銃,這個有趣的小老頭對著惡客吹鬍子瞪眼。
“你他媽居然敢動我的人?!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兩位客人立馬高舉雙手,認慫賠笑。
——緊接著,他們也顧不上伍德那口肉是不是真的吞進了肚子裡。往櫃檯扔去銀幣,開始心安理得地喝酒吃肉。
不過一分鐘的功夫,伍德面無表情地吐出嘴裡的肉卷,把兩位昏迷不醒的客人扛進廚房。
阿明先生問:“怎麼辦?”
伍德說:“老闆,你說了算。”
小老頭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將客人身上的錢財扒了個乾淨,把一晚上遭的氣都撒了出來。
“殺了!”
達里歐:“他們不回去交差報信,會有更多人跟來。老頭兒,你拿了他們的錢,他們的哥哥們回來了,要的是你的命。”
店老闆立馬改了口。
“不殺,綁到天亮?”
伍德:“你家的麻藥效果也太差了,要是他們半途醒過來……”
店老闆聽風就是雨,又變了臉:“那還是殺了!死了比活著好!我當初要單幹,就是嫌活人麻煩,嘴巴大,還不好分贓!”
阿明先生湊了上來,拔出了腰上的獵刀。
“對!殺了吧!”
在這個瞬間,伍德恍然失神,他看著阿明。
——黒德爾·阿明。
壁爐的火光照著阿明先生的滿嘴金牙,照著賞金獵人臉上可怖又猙獰的“渴望”。
伍德·普拉克問:“你也這麼覺得?”
黒德爾·阿明說:“是的!”
伍德又問:“你真的這麼覺得?這裡沒有鏡子,你該好好照照鏡子再做決定。”
阿明急不可耐,臉上的血擦乾淨了,卻擦不淨心裡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