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罵道:“王八蛋!你笑甚麼?!”
伍德:“我想起開心的事。”
朱莉瞪圓了眼:“說來聽聽啊!”
伍德倚上車架,往棺材的位置爬。
“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情,我和巴克說,人間大多數悲劇,都來自家庭。”
朱莉:“嘛意思弟弟?”
伍德說:“因為家庭把兩個獨立自主,有自我意識的個體,牢牢地用血緣關係綁在一塊,哪怕他們對人生、愛情、世界的看法完全不同,政見不一也要彼此相親相愛,為了家族這個利益共同體而奮鬥不息。”
朱莉若有所思。
“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是,在我的故鄉,有一句話說的很有道理。”伍德從貨鬥裡撿起皮鞭,交給達里歐,“那句話叫——如果有人跟你說‘我老實跟你說吧,我老實告訴你,我這回絕對不騙你了。’,那麼後面的話,都是假的。”
等馬車徐徐離去,漸行漸遠。
朱莉大小姐很久很久都沒回過神來。
她的小心思在這個陌生的靈魂前,彷彿什麼都藏不住。
只是心頭還有很多疑問,很多很多疑問。
他是誰?
是伍德嗎?
我的弟弟或許一直都在裝瘋賣傻。
如果是的,那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人。
如果不是,這個陌生人又想要什麼呢?
我又能給他什麼呢?
今天。
他不要薇薇,不好色。
他和我吃家奴的食物,也不在乎那點榮華富貴。
他給伍德報了仇,殺了酒窖裡的那個老瞎眼,可是看起來,他一點都不生氣,更沒有一點大仇得報的感覺,連假裝出來的情緒都沒有。
他好像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卻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好像不太聰明,又很聰明的樣子。
一個個問號,逐漸變成了驚歎號。
變成了自我感覺良好,略有些滑稽的結論。
朱莉接走侍女薇薇遞來的玉米菸斗。
薇薇臉上有苦悶。
“少爺不要我了,大小姐。你說他是咋回事兒呀……”
朱莉凝神擰眉,叼著煙,
“他想要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更不是這塊地。薇薇,我說給你聽,不要告訴別人。”
薇薇捂上耳朵:“那你還是別說了,我嘴大!”
朱莉掰開了女僕的小手,附耳輕吟:“我和皇家社科學院的老師講,我要創造一個男女平等的國家,像薇薇你這樣的女人,也能參軍,能從醫,能讀書,能比武,能使魔術,能學槍,能出國留洋,能去東方安居,能在外邊的世界買地。我要用自己的雙手去完成這件事。老師和我講,這個是理想,很多很多人都有夢想,沒有理想。夢想非常廉價,而理想貴比萬金。做夢和講道理,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薇薇聽得迷迷糊糊。
朱莉指著街道盡頭一閃而逝的馬車,指著馬車木欄邊的小少爺。
“伍德要完成他的理想,除了這個,他什麼都不要,至於他的理想是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
……
伍德睡在老巴克的棺材上,側著身子,看著椿風鎮熱鬧的集市,一路走馬觀花。
賣酒精保健品的假藥商鋪。
牽著孩子學走路的年輕媽媽,孩子比著八字,假裝舉槍,對著行人扣下扳機。
髒兮兮的消防水桶和野狗。
酒吧半掩的彈簧門,一張張通緝令貼在窗戶上,厚得能防彈,蓋住裡邊的賭桌。
臉上長滿青春痘的報童,戴著假的鐵製王冠,烙有列儂王國的劍徽。
一切都像是工業化剛剛起步的模樣。
除此之外,還有諸多與【魔術】有關的行當。
泥路換成石板,青磚高樓也多了起來,他們來到了椿風鎮的核心區域。
樓宇大多是三四層泥瓦建築,牆漆上印著各式各樣的圖騰與符文。
伍德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在棺材上輾轉反側,左顧右盼。
幾乎每隔幾十米,就能看見一家占星鋪。
招牌多有一盞簡樸的鐘擺,錶盤露出其中的齒輪構造,用於給客人計時,也用來給占星師計算占卜時間,好收取小費。
看完了這些,伍德敲著棺材。
問達里歐。
“老巴克說,他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