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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寂室內,兩人好似無聲對峙,隔著各自的帷帽遙遙相望。
奉雲哀徑自走上前,不予桑沉草拒絕的機會,她先行出手,作勢要扣住桑沉草的虎口,好將髮帶繫上。
桑沉草也跟著揮手上前,只是她的掌風出奇綿軟,似不夾一分內力。
就好似銀針碰棉花,又好似石頭落水。
奉雲哀頓住,她還沒碰到面前這人,掌法竟就被無端端化開了。
雙掌一交,輕微的碰觸令奉雲哀驀地回神,她愕然發覺,兩次交手,此女身上似乎都燙得出奇。
不像沸水,亦不同於風寒發熱,好比是經脈中流轉正盛,氣血升溫。
明明此女看著還算平靜,根本不同於外面某些心緒大起大落的江湖人,氣血怎會如此燥熱?
奉雲哀無暇繼續探究,當即將桑沉草的手腕扣住,直接繫上白綢髮帶。
她想,此女本就無心拒絕,看似是出招一搏,實則是存心迎上。
白綢繞了兩圈,奉雲哀淡聲:“在事情還未水落石出之前,你我暫且同行。”
“如若我有急事在身。”桑沉草不疾不徐,“你此舉,是不是太蠻不講理?”
奉雲哀拽緊白綢轉身,身上啷噹作響,冷冷道:“死的人又該同誰講理?”
“一個替死鬼,一個死不足惜,有什麼理好講。”桑沉草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奉雲哀回頭道:“借刀者,可不會只殺這二人。”
“還想扭轉乾坤,藉此傳揚賒刀一派?”桑沉草輕嗤,“你又算得上什麼善意細心。”
奉雲哀不與她爭辯。
但桑沉草還在慢調開口:“以你一人,是對抗不了那些邪魔外道的,依我看,你還不如自己當那折花人,將瀚天盟直接拿下,你功夫不差,如今還藏了幾分?”
奉雲哀聽出對方話中深意,冷冷道:“我無心爭魁,人不是我殺的。”
“那我說,人也不是我殺的。”靛色垂帷後,桑沉草虛眯雙眼。
奉雲哀抬起自己那同樣也繞了一圈白綢的手腕,道:“既然如此,你也看住我,這樣你我就更要同行了。”
“一根筋。”桑沉草嘁一聲。
“林掌櫃假死一事……”奉雲哀垂眸。
“林杳杳假死之事,可莫要隨意聲張,否則那小丫頭定不肯善罷甘休,說不定隔天就送死去了。”桑沉草幽聲,“你我都被騙了,林杳杳肯定是有武功的,藏得比死人還牢。”
奉雲哀不再出聲。
“不是要去黃沙崖?”桑沉草嘴角一提,“走不走?”
奉雲哀來時本也無甚行裝,離開時自然兩手空空,隻身上刀劍在風中啷裡啷噹。
杳杳客棧愈發寂寥,就連夥計也不再忙碌。
事到如今,住客不論是不是江湖人,都已幾乎退房。
那小丫頭站在林杳杳昔日的位置,有少許手忙腳亂地翻著賬簿,一邊在簿子上寫字,一邊退回押金。
丫頭看這兩位女子亦要退房,怵怵道:“我方才聽到,你們要去黃沙崖。”
“怎的,我們可不帶累贅。”桑沉草直言。
丫頭抿一下嘴唇,低頭說:“姐姐不是極惡之人,她定是被壞人蠱惑了,我不知道什麼逐日教黃沙崖,也不曾聽說過問嵐心,但……”
她泫然淚下:“懇請兩位,找出那背後之人,我姐姐是不無辜,但她何嘗不是被惡人坑騙了!”
奉雲哀斂了目光,不喜看人落淚。
桑沉草輕笑道:“就算沒有逐日教,她也會殺沙匪一夥和虎逞,她十年前就想殺,如此又算什麼坑騙。”
丫頭怔住。
大漠上常有商隊行經,往來的人總是不同,而這一路上僅這一家客棧,想必無需多久,命案一事,就會被深埋在黃沙之下。
駝鈴和奉雲哀身上的刀劍齊鳴,黃沙間的白靛二色,好似大漠中罕見的花。
此時尚早,好在兩人都有帷帽作擋,如此即便駝行慢慢,也不至於太過難熬。
兩人不在同一匹駱駝上,相距一遠,白綢便會扯得很緊。
桑沉草在後方環臂坐著,後背挨著駝峰,晃晃腕子道:“牽著這東西,駱駝走得也拘謹,不如等出了這沙河,再牽回來也不遲。”
白衣人回頭睨她一眼,不應聲。
“長路迢迢,不如說說你的宗門?”桑沉草意味深長,轉而笑道:“忘了,你宗門只剩你一人,說起來怕是要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