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驟然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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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焰吞吐著火舌,發出嘶嘶的聲音。
而隨著劍落入一隻蒼白修長的手掌中,便是連焰火都消散不見。彷彿針落可聞的死寂中,唯有來人輕緩的腳步聲響起。
噠。
噠。
他走得並不快。
卻轉瞬間就到了方尖塔前。
黑衣白髮的劍客不曾看向任何人,似乎沒有誰能讓他放在眼裡。手中血劍斜斜一劃,便給那塔開了一道門。
門的另一邊,是流溢而出的白光。
他宛如漫步般抬腿,身影沒入光的漣漪中,消失不見。
然後,彷彿開啟了某個閥門般,人聲譁然沸騰。
方才低著頭,不敢言語的人們,紛紛露出貪婪的目光,盯著那洞開的塔身,心頭灼熱,蠢蠢欲動。
閻修看了一眼仍呆愣著的剩餘兩個金烏,猛然發出一聲長笑,便抬手招呼屬下,閃身進了塔中。
“南音姐,你看剛才那個白頭髮的,像不像你要找的人?他用的是一把血紅的劍……”
樂笙回頭說著,卻見南音眼眶微紅,臉上不知何時已淌下兩行清淚。
“是他!我終於找到他了!”
他的長髮,似乎變得更白了,像是浸染了吹不散的風霜。
而身形,卻更加壯闊挺拔,彷彿能扛起天地。
這十年,你到底經歷了些什麼?
小冥……
她的心中思緒萬千,失神得不能自已。
過了良久,才聽見樂笙彷彿從天邊傳來的聲音,從遙遠變得接近:“南音姐,南音姐……那人已走遠了,我們不追上去嗎?”
她猛然回神。
什麼也沒有說,也顧不上艾家幾人和樂笙,便閃身往方尖塔去了。
就在她們進去以後,幾名極樂魔宮的邪修也緊隨其後,旋即是魚貫而入的眾人,稍有些自信和野心的,都要進去爭一份機緣。
不過片刻,方尖塔外就剩下一些自知修為不足,而原地留守的修士。
以及渾身顫抖的兩隻金烏。
他們在顫抖,卻不全然因為生氣,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的,也不全然是那個白髮劍客,而是……
“完了,完了!”
“這可如何是好?帝子死在人族修士手中,若讓帝君知曉,定會勃然大怒!我們保護不力,也斷然難逃罪責,按照族規……”
“按照族規,要被煌炎真火灼燒七七四十九天,神魂焚盡,不得超生!”
“這並非我等過錯!是那人族劍客……他修為高深,又突然偷襲……那可是金烏帝子,他怎麼敢?他怎麼敢!”
“蠢貨,現在說這個有用嗎?帝君盛怒之下,豈會聽你我解釋?為今之計,只有拿下那弒殺帝子的人族,帶回去平息帝君怒火!”
“若還能取回浮空城的核心陣圖,或許,帝君會赦我等一命……”
兩隻金烏惶然對視一眼,壓下心中的恐懼,便紅著眼朝方尖塔裡追去。
方尖塔的內部。
雖然眾人都是從一個入口進來,但是很快就互相分散,走上了不同的路線。
這一層,赫然是個巨大的迷宮。
白色的牆,白色的地,白色的頂。
南冥行走在一條全然白色的迴廊上,拐過一個角,又是一條白色的迴廊。
回頭望去,兩條迴廊一模一樣,看不出任何區別。
不時會出現一些分岔路,兩條,或者三條。
尋常人身處在這種環境中,很快就會迷失方向感,哪怕用神識定位,範圍也是有限的。這個迷宮的大小,遠遠超過了修士神識能覆蓋的範圍。
但這並不是問題。
他的神識,本來就是假的……
目光稍稍一掃,整個迷宮的情況便盡收眼底。
在迷宮的中央,有一個房間。
房間內有條扶梯,旋轉往上,通向上一層塔樓。
而在迷宮的外圍,許多人正如無頭蒼蠅般到處走著,有的放出神識,有的取出羅盤,有的在劃記號,還有的拉起了繩子……
不過這是沒有用的,因為這是一個活動的迷宮,那些迴廊和岔道口的位置,一直在不停地變動。
這種變動,並非毫無章法,而是遵循著某種規律。
誰能先發現規律,再有一點小小的運氣,就能走出這個迷宮,進入第二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