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對自己的表現還是有一點不滿意。
居然差點兒被人看出來是“奪舍”……儘管並不是,他之所以存在於這裡,並不是奪舍了少年的身體。不如說,他其實本來就存在,只是意識一直在沉睡著,最近才甦醒過來。
他才是這具身體裡天然存在的主人格,甦醒後吞噬了不知什麼時候衍生出來的脆弱的附屬人格,就和精神分裂治好了差不多。如果他一直不醒來,這具身體原來的“南冥”可能就會以衍生人格的身份渾渾噩噩地過了一生,直到下一次輪迴。
性格大變的問題,暫時算是糊弄過去了。接下來,就是要進一步鞏固自己的新形象。
他需要更多的觀眾。
此刻,差不多半個南家的人都隨著南弦風等人出了門,去往烏城所駐的雲流學宮。
雲流學宮,是一位名為謝雲流的傳奇刀客創立的修士學府,其勢力遍佈廣袤的風劍洲。與尋常宗門不同,雲流學宮遴選門人講究有教無類,只要資質達到了門檻,就能入門,不管拜入哪一位師長的門下,都能得到傾囊相授,從不敝帚自珍。
成為雲流學宮的學生,是寒門子弟一步登天的捷徑,每年的入門測試,都是無數人目光關注的焦點。
作為一個萬眾矚目的舞臺,似乎勉強夠格了……
在出門之前還需要做些準備。南冥覺得,自己以這個身份第一次出現在世人的面前,穿著不能太寒酸了。
片刻後,他換好了一身雲紋黑衣,循著南家眾人的氣息尾隨而去。
時值隆冬,位於風劍洲北部的烏城寒風獵獵,路上行人稀少。但今日的情況似又有所不同,各家各戶都閉門不出,偶有行人路過,也是行色匆匆。
一隊隊官府計程車兵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逡巡,抿著唇冷著臉,不知是被北風吹的,還是內心的沉重緊張寫在了臉上。
茶樓食肆裡,顧客變得稀少,沒有人高談闊論,聊天都是壓低了嗓音,竊竊私語。
南冥便聽到有人在談論:“無緣無故為什麼突然宵禁,難不成要打仗了?”
“你不知道嗎?昨兒個夜裡,郭家被人給滅門了!全部三百六十多口人,只有一個小孩兒活了下來,其他全給分屍了!可慘啦!”
“不是吧?”
“你別不信,那慘狀,我聽說連城衛軍進去看了一眼都吐了……”
“這可是滅門大案啊!誰幹的?”
“據說是郭家以前的二爺練功練瘋了,殺了自己家滿門,現在還下落不明。城主已經貼出了懸賞,他的人頭價值萬金呢!”
“嘿嘿,這賞金我們小老百姓可拿不了……”
發生了這種彌天大案,顯然已經驚動了官府。事實上,烏城的城主大人昨夜便已收到了訊息,然而趕到郭家大院之時,看到的只是一地屍體。
如今,整個烏城內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滿城都是官兵在調查兇手的下落。
尤其還趕上了雲流學宮招收門人的日子。雖然學宮的仙師一般不理凡人俗務,但若是有哪一位對此心生不滿,這烏城的城主也就當到頭了,自然不能不重視。
南冥絲毫不擔心自己被發現,他的變化之術基本無人能夠看穿,也沒人會把郭家滅門的慘案聯絡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孱弱少年身上。
所以他步履從容,悠哉悠哉地越過巡邏的官兵,來到了雲流學宮。
因為今日是複試的日子,學宮的大門洞開,任人進出。不過,要進入真正的考場,就需要之前透過初試的證明了。
據他所知,雲流學宮下設五府,分別為鬥、兵、星、藥、文。
其中,斗府擅長爭戰鬥法,兵府專擅打造神兵,星府上通天文下曉地理,最擅卜算,藥府鑽研醫道藥理,文府長於經史編撰和功法研究,專門為官府培養人才。
五府之中,以斗府為首,兵府次之,餘者皆不入流。但縱然是不入流的,學成出師也是名震一方的仙師,放到小門小派裡都是中流砥柱。
南冥順著各個考場一路看去,發現各府的複試都已在進行中了,其中斗府的擂臺最為熱鬧,兩名考生正在臺上比武,沒有刀槍兵器,只是赤手空拳,拳拳到肉,猶如兩頭爭勝的蠻牛般在進行最原始最野性的肉搏。
臺下觀戰的人極多,但無人敢喧譁吵鬧,只有臺上搏鬥的嘶喝和擊打聲。
斗府的選拔似乎不在乎武技是否純熟、招式是否精湛,這樣的赤身肉搏,身體素質都相差不大,便是狹路相逢勇者勝,只看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