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於死寂,只剩下微不可聞的吸吮聲。
就彷彿,一個人在深夜的房間裡安靜地吃麵,最後連湯都吮得乾乾淨淨……
等到南冥離開的時候,地牢裡已經空空蕩蕩,連一隻老鼠都不存在了。他披著郭玉京的皮囊大搖大擺地走出地牢,順手殺了門外的兩名護院,取了一把趁手的長刀,一路上見人就砍,衣衫襤褸,披頭散髮,走路如醉鬼般瘋瘋癲癲,在郭府中引起了巨大的騷亂。
“郭二爺……你……你是郭二爺!!”
有人指著他的臉驚恐地叫著。南冥好奇地轉頭看去,從亂髮的間縫中認出了那位給他引路的管事老頭,順便一刀將其劈成了兩半。
一大群手持刀劍的護院湧了上來將他團團圍住,他單手持刀原地轉了個圈,十幾名護院像豆腐般從中間被腰斬,肝腸塗地。這血腥的一幕頓時嚇得其他護院不敢上前,但南冥卻沒打算放過他們,甩手一刀又是兩顆頭顱,剩下的人紛紛倉皇逃離,他哈哈大笑著如鬼影般追了上去,一一將他們殺死。
郭府大廳。
郭家主正在會客,聽見外面的騷亂聲皺了皺眉,招來一個侍從詢問。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那麼吵鬧?”
“老爺,不好了!聽說是二爺從地牢裡跑出來了,現在見人就殺,幾十個護院都攔不住他,連金管事都被他殺死了!您、您快去看看吧!”
“什麼?!”
不僅郭家主聞言震驚,連他座上的客人也皺起了眉頭。那是一個灰髮披散的清癯老者,臉上的五官很是尖刻,下巴留著長長的山羊鬍,看上去有幾分超然物外的高人味道。
“鴉天師,當年您不是已經廢了那人的修為嗎?怎麼他還能逃出來!”郭家主有點氣急敗壞地吼道。
這話令那清癯老者有些不高興。他把茶盞重重放在桌上,哼了一聲:“郭家主,你這是在質問老夫?”
“……怎敢?剛剛只是一時情急,口不擇言,還望天師不要放在心上。”
郭家主冷靜下來,連忙賠笑。先不說這位鴉天師的身份和修為,他可還有求於對方,萬萬不能把人給惹惱了。
鴉天師斜乜了他一眼,沉吟片刻,才道:“行吧,老夫既然人已經在這裡了,就陪你出去看看怎麼回事。那郭玉京當年不過靈樞境的修為,老夫廢了他的靈樞,讓他終生都無法再修行,如今最多是個煉體的凡人罷了,鬧不出什麼大亂子。”
“可是——”
郭家主心中有點猶疑,他知道自家的護院可不是那種只會幾手三腳貓功夫的莊稼漢,他們都是從武館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好手,最次的也有煉體修為,拿下一個同樣修為的瘋子應該綽綽有餘。
但那下人的彙報卻又不是那麼回事兒。
“沒什麼可是的。難道你還信不過老夫的實力?”
鴉天師臉上露出些許不虞,一揮袖長身而起,“若是郭家主還有疑慮,我看這客卿之位,也應當再考慮考慮……”
“哎?天師且慢,我絕不是那個意思!郭家願奉您為客卿,當然不會信不過您,只是這事發突然,我腦子有點兒糊塗了。”郭家主頓時慌了,急忙起身相勸。
這位鴉天師是烏城修為最高的散修,不從屬於任何勢力,烏城的南家和郭家都心存拉攏之意,但這傢伙多年來在兩家之間東搖西擺,獲取各種好處,卻從來不肯站隊。這一回是看在郭家有女兒成了四方教的弟子,才突然答應當郭家的客卿。
郭家主對此自然心喜,儘管這鴉天師不過是個趨炎附勢之輩,但只要有了他的支援,郭家便能真正地壓南家一頭,成為烏城裡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另一邊,鴉天師倒也不是真要反悔,他只是習慣性地拿捏一下,見郭家主給足了面子,當下便道:“郭家主不必擔心,老夫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小人。走吧,我們一起出去!老夫倒想看看,你那二弟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此便麻煩天師了!”
二人聯袂走出廳堂,在眾多侍從的護衛下來到外面的後花園,卻見這繁花錦簇的園子已經變成了血肉橫流的屠宰場,滿地都是被劈砍成幾段的屍體,由於冬夜寒冷的緣故,竟還汩汩地冒著熱氣。
“救命啊!不要殺我!啊——”
一個年輕的侍女尖叫著從灌木叢中摔了出來,抬頭看見家主帶著護衛出現,頓如找到了救星般連滾帶爬地往這邊跑來,連衣衫被樹枝颳得稀爛也不在意。
然而還沒等她跑出幾步,身後驀然亮起的一道刀光,便將她劈得身首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