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几上稍從信封中露出的一點兒赤色金線紙在明滅的光束下漾出如湖面般流淌的粼粼金光,耀的令人奪目。
蕭映竹在邀請函外封的那行‘敬請啟封’的字樣上停留一瞬,隨即毫無興致地移開眼,神色一無波瀾。
“沒興趣。”
“真不去?”
秦覽微眯眼,自己的那封邀請函在手中隨意翻轉了一下,邊角點在了窗几上。
“我怎麼聽著有點兒不信呢。”
“現今制香最出名的不是那些街邊香坊,而是清平郡主所開的玉香館,她本人所製成的香被京城的千金們視作風尚。”
秦覽將印有郡主之印的那一面推至蕭映竹眼前,目中帶了些看戲的意味。
“你就不打算給與你為同盟的那名姜小姐要一味調香的配方?”
展開的那面清晰地表明著誕辰宴的時間與地點,末尾的印小巧嫣紅。
因秦覽的話,昨日午後與姜念在藥肆中商談時,她周身隱隱的沉淡清香似再次輕輕縈繞鼻尖,蕭映竹視線在那行字上一掠而過,微垂的長睫擋住了眼中隱晦暗沉的思緒。
姜念口中買主與商人,實則暗底隱喻著皇家與百姓之間的關係。皇家因百姓而起,繼而所考慮的事便不光是保衛,還需考慮民生。
而這點,他先前最清楚明瞭,雖怨恨昌德帝,但也因這些觀念來明辨是非,對昌德帝所作所為保留著心照不宣的看法。
想到以往之事,蕭映竹眼底思緒戾戻。
一直沒有時機與昌德帝單獨對談,而姜念所所這句話的時機,恰好對上了二皇子也該準備起最後的動靜。
窗几上的邀請函閃著光,腦海中映現昨日姜念與他坦明時明亮而清透的眼,他目光落在上面寫著的地點上,眼底情緒深邃如淵,心緒難辨。
若是沒姜念在院子裡說的那些話,或許他確實不會這麼早就打算從昌德帝那兒探出本人的真實口風,而這確實是最重要的一點。
從一開始注意觀察到姜念開始,不知是否是她慣常的言行舉止所隱透著的坦誠與交心,總莫名引著他一再改變他的慣例。
先與姜念合作。
再是會考慮到姜唸的研製驅蟲藥程序,將五皇子往蒼郡引。
接著因她的話,而產生些以往未曾會去做的想法,就如主動找昌德帝探詢聖心的真正所想。
從沉江鏖戰後,蕭映竹由心底煩厭與同他人來往,以死水般的漠然的看待世間機遇。
而一切與無關之人有交集的事,對他來說近乎沒可能。
可這些似已經刻入骨子裡的行事習慣,如今卻如潮水一般以近乎連外人都能窺其變化的速度退散。
撕扯神經的改變,也似無礙。
空中細小飄散地塵埃在透窗而過的光束中浮光翩翩,沿著對面陳列著書卷的楠木書櫃前的那道光影而下,本為沉靜的書房更添些靜謐。
蕭映竹眼底晦暗難明,最終從邀請函上慢悠悠地收回了視線。
“我不打算露面。”
窗几上的邀請函未像先前那樣直接被拒絕,還在原地躺著。
秦覽視線在上邊停留幾秒,心裡的想法轉了個圈,想著這兩人之間果然有點戲,也便將剛剛朝蕭映竹攤開的那封自己的邀請函收起,眼裡浮現一抹深色的笑意。
“那行。”
蕭映竹在朝廷上的立場不明,直接出現確實會有問題,因而人到了就行,也算是給信風一個交代。
秦覽知道適可而止,沒再多提些其他奇奇怪怪的要求,就此將這兒的話題一揭而過。
今兒敲定了下一步行動,又從蕭映竹這兒撈出了點他與姜念有關的心思,秦覽自是心滿意足,沒準備在這兒過多停留,以便招人耳目,隨即起身一告辭,推了門走出書房。
蕭映竹向來沒有送客的習慣,目即秦覽走出連廊後,轉眼看向現身在不遠處的松吹。
“方才的話記下了嗎?”
松吹沉默著點點頭。
“與你所查的無誤?”
松吹視線毫無波動,抬手做了“是”的手勢。
蕭映竹目光在松吹面無表情的臉上一停,隨即了無興致地收回視線。
“那便按先前的計劃走,去東瀾的路上順便將話傳給墨卿。”
“——若是昌德帝再寄信,直接保管就行,不必傳於屏州。”
他的視線看向窗几上的那封邀請函,唇邊冷戾的笑意微涼。
“屆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