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畫面似印刻在腦海裡,他至今都還記得。
而如今自己面前站著的又是從幼時就被自己視如己出的郡主,看著面前她臉上執拗的神情似與當年的蕭映竹有幾分相似,過往的回憶就如同與現今面前的畫面重疊。
昌德帝即便輕輕嘆息。
“你所說之事,朕已洞悉。若是在生日宴上遇到國公爺,你所有疑慮的問題,自可去當面去問他。”
郡主眼睛一亮。
“謝陛下。”
得到了自己想從昌德帝這兒准許過問的事情,郡主不再屈著自己的固執,與昌德帝行禮後,倒退幾步,轉身從崇德殿走出。
大太監看著郡主遠去的身影,目露些許猶豫。
昌德帝慢條斯理地將另一張奏摺從正疊起的上方抽出,像是知道大太監在想什麼,頭都沒回,就說道:
“總管有事,可直奏與朕聽。”
大太監從剛被守衛關上的門收回視線,凝神一瞬,隨即持著拂塵,低眉回答:“陛下,臣恐郡主謁見國公之後,或會使君臣之系發生不快。”
殿內只聞批奏聲,空中稍靜一會,御案後才隱隱傳出昌德帝的嘆息。
“總管多慮了。”
他手中正批改奏摺的筆尖在空中短暫地一停,垂下的眼中似染上些對以前的懷念。
“世態炎涼人易變,本心如月照中天。”
“而國公所行之事,在朕看來,從不是什麼戲言。”
頭次耳聞昌德帝在他面前對蕭映竹的直白評價,站在御柱前的大太監連忙垂手,低頭稟回道:“皇上聖明,奴才定當銘記在心。”
昌德帝微微點頭,低垂的目光在眼前只寫著簡短几行字的奏摺上停頓一瞬,面無波動的將這封似突兀的奏摺照常壓在了其他奏摺之下。
直到快將奏摺收尾時,昌德帝才像不經意一般問道:“朝廷之事繁多,不知皇子們近日如何?”
大太監的手指微微一抖,目中有暗匿的驚疑一閃而過,隨即畢恭畢敬的回答。
“皇子們一切照舊……”
大太監的話沒說完,就被昌德帝抬手打斷。
“如此甚好。”
“是,陛下。”
昌德帝瞥來的那一眼威嚴實在太過沉重,大太監本欲想多說的話因震懾的視線而卡在喉嚨裡,一時啞了聲,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面上隨而低下眉快步跟上。
他們身後高掛在崇德殿上,被昌德帝親筆提名的匾額昔日如常的莊嚴肅穆,它凌厲的沿邊折射出點點所視目光難以觸及的熾橙金亮。
屏州,梁都城
姜念一早就將外出的服飾換好,頭上如先前去茶館那般帶上了帷幔帽。
銅鏡裡的她面容被放下的紗幔遮擋其七八分,只微露出膚如凝脂的頷。
桂枝後腿了幾步,欣賞了下今天編成的雙平髻。
經過姜唸的改良,前邊本平板的劉海被她改的鬆軟而長,輕輕繞過眉,微翹地垂在眼前,而幾縷長的被她分散勾至耳後,剩下的長髮鬆散的落到腰跡,欲顯她面容的清透乖巧。
而桂枝按著自家小姐能簡則簡的理念,將姜唸的配飾換成一色清,但該需裝飾的地方一點兒也沒漏,因而她的裝扮中,除了簡,還帶著特有的韻。
看著桂枝面上大寫的滿意兩字,姜念輕輕捻了捻垂直身前的霧白麵紗。
“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去道觀,再去藥市。”
洹朝的藥材貿易發達,社會上的僧侶也參與了藥材的種植。
而她今天的行程,便是徹底瞭解梁都城藥材的平均物價。
雖然徐伯做事向來細心,可姜念仍覺得只有自己親自去查探後,心底才能安心。
茯苓今兒被姜念吩咐去藥肆與徐伯一起核對昨天交代的事,於是現在與姜念一起外出的便是桂枝。
聽著姜念稍顯催促的語句,桂枝點點頭,將廂房的門輕輕推開。
“馬車已經按小姐的吩咐備好了,這會兒正在外邊呢,我們走吧。”
姜念一頷首,從姜府出發,坐上馬車直到道觀所在的山腳下。
道觀建在山腳下,上山的路程不遠,姜念便直接步行上山。
因為提前已經與道觀交代好,姜念一進道觀,約好的僧侶便上前來,給她遞了一份貿易記錄的公開賬簿。
上面常見藥材的售賣寫的很詳盡,沒一會兒,姜念就將所想要重點了解的藥材價格翻閱完,與僧侶答謝後,便徑直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