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瀾的烏糜眾,即烏合之眾。
他們奉烏鴉為神,割人肉換種福錢,多錢者即可與教主一同向神祈願,得到長生的賜福。
眼下步入洹都的有兩支。
一支從東瀾邊陲內進入即到京城。
另一支潛伏在蒼郡多年,此時正蠢蠢欲動。
而現在已有些信徒到達了屏州。
蕭映竹將這訊息微微改動,只輕描淡寫的解釋這烏糜眾事關著棋子一局。
聽完這份情報,姜念本像蒙著朦朧霧氣一般難以撥開的思緒終於通明瞭起來。
正如先前她所想的,這外來民的來歷身份也如常人大有不同,奔著屏州為攪亂棋局而來。
而將清澈的水混雜成一鍋粥,就是為將一切陰暗面的目的藏在表面的混沌上。
聯絡起先前遇到的探子與周瑾瑜,他們的目的皆一樣。
就是為了她與蕭映竹的合作…
倒不如說,是她手中的驅蟲方子。
畢竟她能和蕭映竹合租上,也是因為她的方子引起了蕭映竹的注意。
而蕭映竹最先能發現注意她手中方子的動機便是昌德帝。
昌德帝所需要驅蟲劑是因為國家的病蟲災害,可有人站在他的對立面,來偷竊方子。
除去來自東瀾的烏糜眾,先前從茶館而來的探子似是另一支勢力。
屏州里似乎有兩股勢力因她手上的方子而來。
那麼最有可能的推測便是,東瀾同洹都一樣,有著病蟲災害,並且還比洹都的嚴重。
孟秋在即,那邊的統治者未找到可以竭止的辦法,只好對外擴張找到新的土地和資源來緩解國內的危機。
這樣蕭映竹一直未在明面上說明的背後目的就說得通了。
一開始她只想著蕭映竹是因為驅蟲劑而來。
可他把驅蟲劑的方子拿到手後並沒有轉身讓別人跟進這個專案,而是繼續親力親為,甚至多次來親自找她的這件事兒,對姜念來說是怎麼也想不通。
國公爺直接聽命與皇帝,所需要接手的任務肯定是繁重又多,不可能因為一個任務中的合作而屢次親自探查,順便還一直試探著她的身份。
可若是這個合作在他這兒,在昌德帝這兒是舉重若輕,事關於一整個朝廷的動盪與國家之間的鬥爭的話,那就很有可能了。
但除去烏糜眾,先前因她方子而來的周瑾瑜也太明顯了,就生怕她發現不了一樣,這是為什麼?
但眼下只需要得到確定的回答便可以了,這件事還是往稍後靠靠為好。
思緒即此,姜念從容自若地看著面前的蕭映竹。
他的眼瞳漆黑而分明,似深邃的黑洞,能容納進世間萬物,欲將她心底的思緒所看穿。
而這個問題與方才的相比,他的視線又變得更銳利了些,過往常有的閒散頃刻間都化為了無,眼底晦暗的情緒中稍稍變化,從芯子裡露出了一直掩藏起,似有實質又冰涼徹骨的利刃。
但這樣犀利而冷然的眼神又只出現在一剎那,待姜念再眨眼,他已斂起眼中紛雜的情緒,只展顏散淡笑道:
“姜小姐果真不同尋常女子敏銳。”
“如今局勢已定,既然已推測到了這一步,你可敢繼續向前而行?”
金盒中備份的那張寫著驅蟲劑的薄紙露出了邊角,落在姜念眼中就如正於灼烈中燃燒的夏花,在這場炎熱時節中明亮而又奪目,此時它的使命早已發生了悄然的改變。
它不僅代表著家中藥肆所指明的希望,更是一國對抗間舉足輕重的棋子。
心裡的思量已定,在於此刻坦然說出所想,與蕭映竹為一線是必然的選擇,也是她唯一會做出的選擇。
在她的人生觀裡,她從不會因遇到繁雜危險之事而退怯,只要有需要且能力可做之事,她自會應約。
姜念將眼中忽起的波動斂下,恬靜而軟和的面容上添了分堅定,輕輕笑著應了聲。
“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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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散去,天光初亮。
竹林間的露水散著清涼溼潤的氣息,繡鞋踩在溼漉漉的蔥鬱青草上洇開了溼,鼻息間皆是鬱竹的清香。
一夜長久坐著而疲憊倦乏的身心在沁涼的風裡緩解,姜念微微伸展了下手臂,垂下頭揉了揉眼。
或許是一晚上都沒站起來走走活動的緣故,那間茶室又很是冰涼,現在站在晨露的清風中,都初覺乍暖。
在屋外守了一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