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翎何等聰慧?
顯然也是聽出了路蒼瀾此話中蘊含的不滿。
但他並沒有因此顯得慌亂,而是有條不紊的答道:
“士為知己者死。
“想當初,草民之所以會答應應詔入仕,本就是為報伯樂的知遇之恩。
“比起成為所謂『世受國恩』的魏國官員,草民倒更傾向於自己是作為私人幕僚出場的......
“所以草民才會在逍遙關一戰後,果斷辭去身上的官職。
“從這個角度出發,草民即便有舊主,舊主也應是昔日執意將我引薦到臺前的魏國丞相,而非什麼魏國皇帝。
“既不存在什麼恩情,只是平頭百姓,那當朝者做的不對,草民一介讀書人,手捧聖賢書,抨擊抨擊又如何?”
路蒼瀾聞言,語氣不變,只仰頭望天,繼續追問道:
“是嗎?你視鄧狄為舊主啊......
“可朕怎麼聽說,你之所以能落到今日這般田地,全都是拜你這位丞相大人所賜呢?”
魏翎沉默片刻,嘆道: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我雖然怨過鄧叔出賣了我,卻也知道他這麼做是為了自己的妻兒。
“畢竟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的妻子兒子都能狠心拋棄,那身邊的人又怎麼敢再放心的跟隨呢?
“所以我怨歸怨,但絕不會恨他。
“更別提他曾對我有恩,或許,相見無言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或許是『相見無言』這四個字觸動了路蒼瀾的心絃。
讓他想起了一些感同身受的往事。
總之,他沒再為難下去,而是袖袍一甩,起身走到旁邊。
撿起了一張被扔在地上的鎏金棋盤,並端著兩盒象牙雕成的棋子,來到魏翎面前。
“會下嗎?”
路蒼瀾盤腿坐在了面前,將一盒白子推了過去。
魏翎視線落在棋盤上。
雖不明白路蒼瀾究竟是何意,但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陪朕下一盤,贏了,朕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
他似乎極為自信,壓根不怕自己輸。
而魏翎手中捏著白子,不禁有些側目。
嗯?
怎麼回事?
難道說,岐王還曾是棋王嗎?
可他怎麼以前從沒聽說過......
“啪嗒——”
正想著,一顆黑子已經先落入了棋盤。
魏翎只好暫時摒棄雜念,專心用白子跟了上去。
“啪嗒——”
又一枚黑子迅速落下。
緊接著,白子續上。
“啪嗒——”
“啪嗒——”
“......”
落入棋盤的聲音噼裡啪啦的不斷響起。
漸漸的。
魏翎額頭不自覺浮現出一抹黑線。
因為他發覺,不管自己怎麼落子,眼前的岐王總是能第一時間續上。
起先,他也謹慎的以為對方這是在棋盤上布了什麼自己還沒看出來的局?
可隨著時間推移,棋盤上的棋子越來越多,他這才恍然過來.......
我去。
哪有什麼佈局啊!
他這分明就是在亂下吧?
魏翎猶猶豫豫的捏著手中白子,遲疑好半天,才最終落在了四顆白子中間的那個位置上。
“啪嗒——”
五子連珠。
他贏了。
但還不待魏翎出聲提醒,路蒼瀾似乎就已經先看見了這顯眼的五顆白子?
旋即就做出了回應。
只見他小心翼翼的捏起其中一枚白子,下一刻,竟隨意的丟出了棋盤外?
而後毫不顧忌的在那個位置上換上了自己的黑子,口中還唸叨著:
“哦,看錯了,這個不算。”
“......”
魏翎有些沉默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卻見他仍全神貫注的盯著棋盤,只好作罷,拿起白子又在另一邊重新續上。
二人繼續下著。
但還不到十息時間,白子便又有了圍城的趨勢。
路蒼瀾索性再次伸手。
捏起,丟出,換上。
動作一氣呵成!
甚至連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