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曜心道人修壽命短淺，虧得那女修還算是個明白人。
只盼她別將帝詔哄得結契。
反正等過個千年萬年，那人修的名字帝詔估計早都忘掉了。
帝曜自覺是在真心為兒子考慮。
三百多歲還被當成“幼崽”的帝詔卻炸毛了。
帝詔橫眉冷對一臉無奈的帝曜：“我已經不小了，人族二十歲就可以成婚生子。”
“我要和誰結為伴侶是我的事情。”
要是換個人，帝曜肯定就沒這麼好的態度了。
人族和神獸，那是一回事嗎？
尋常的人族，頂多活個百來年，二十歲就相當於他們活過五分之一的壽數了。
要是按帝詔現在的年紀去類比，不管哪個神族，只活一千五百歲都叫早夭。
帝曜眸中黯淡，他道：“按理我沒養過你一日，我沒有資格說你。”
“但是，詔兒，你現在年紀太小了。”
“在沒有選擇餘地的情況下，你會覺得你眼前就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等你選完之後，你後悔了呢？”
“你一時被愛情衝昏頭腦，等到那人修年華老去，白髮蒼蒼，你的人生卻才剛剛開始。”
“你餘生綁著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嫗，漫長的歲月，你還能保證你一直愛她嗎？”
“你也說了那女修並不喜歡你，不若趁此斷了這份感情。”
帝詔咬著牙，頰肉鼓起。
他起身直面帝曜，不服氣道：“我知道我想要什麼，我不會後悔。”
“愛情並不是在一群人裡頭找那個最好的選擇，而是當你看到那個人的時候，你就知道你非那個人不可。”
“你說你花了兩千年才和我娘結為伴侶，我也可以，兩千年，兩萬年，我都可以等。”
“她若有一天老去，我也會陪她一起變老。”
帝詔現在萬分慶幸沒讓他們知道雲意辭的真實身份。
帝曜被帝詔的決心驚得怔在原地，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駁斥他。
鳳音低笑道：“帝曜，你當慣了族長，我本已記不得你當年模樣，沒想到今日竟在詔兒身上看到了你昔日的影子。”
當年追求她的男子從族裡能排到族外，除了鳳凰族的男子還有其他強大的羽族男子慕名追求。
鳳音不喜歡比自己弱的男人。
帝曜與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近水樓臺，才成功抱得美人歸。
他們本該是一對神仙眷侶。
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帝曜會與她站在一起對抗不公正的判決，但是帝曜族長不會。
看著帝詔，帝曜滿臉恍惚地頹然坐下，這個孩子似乎繼承了她特有的執拗。
神界最尊貴的夫婦二人，從好不容易找回的孩子身上，找到了對方特有的痕跡和對彼此失落的愛意。
鳳音側影披著澄明的暖光，對上帝曜卻又是一片冰冷：“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對詔兒的期望太高了。”
“你要記住，無論他今日是什麼樣，都是我們虧欠他的。”
帝曜起身急促分辯，也不知是為自己還是在勸服帝詔。
“正是因為知道我們虧欠他，我才叫他不要傻到把人族當做伴侶。”
“我只問你，你的壽命漫長，才剛剛開始。”
“天柱雖然有損，但是在你有生之年未必沒有修復之日。”
“待到那時，你飛昇上來與我們團聚，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我都不會有二話。”
“若那女子改了心意，把你哄得暈頭轉向訂立契約，你是不打算涅盤飛昇了嗎？”
帝曜篤定人族上不了神界。
等到天柱修復，帝詔飛昇上界，與下界的姻緣自然而然就斷了。
帝詔想也不想就道：“她若願意哄我，不飛昇就不飛昇！”
帝曜被氣了個仰倒，他看向鳳音：“他都說出這樣的話了，你也縱著他？”
鳳音坐在一旁專心看著鮮活的兒子，懶得分給伴侶一個眼神：“你也說了，我們沒有養育過他一日。”
“等神眷之地關閉，再見他還不知是哪年哪月。”
“我們唯一擁有的只有此時此刻，你何必在這絮絮叨叨說這些討人嫌的話讓詔兒不開心。”
這句話讓強硬頂撞的帝詔也洩了氣。
相逢緣聚有時盡，將難得在一處的時光用來傷害彼此又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