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南京總督糧儲大臣楊宗氣便立馬開口道:“陳公公,今日的事情想必您也是知曉了。那嚴紹庭奉了皇上的旨意來咱們南京赴任,在那淮安府馬頭鎮遭了白蓮教逆黨行刺,大抵是年輕人出京便顯露膽怯,這才不管不顧要清查咱們江南六省人丁戶籍、財稅賬目,去搞什麼整頓南京軍務,請建清江浦所。”
楊宗氣一開口。
在場眾人便已經是在心中為他豎起了大拇指。
說的漂亮啊!
楊宗氣一句話,便將嚴紹庭要做的事情,給說成了是因為年輕人遇刺膽怯,擔心自己南下為官會有危險,這才大動干戈在未曾上任前就又是要整頓南京軍務,又是要請建清江浦所。
一句話。
便將這件事,說成了是年輕人膽小怕事。
如此。
南京這頭自然就能以此,進退自如了。
至少……
名義上如此。
便是陳洪也不由多看了楊宗氣這位總督糧儲大臣一眼。
這個楊宗氣倒是有幾分才智,能在慌亂之餘想到這等言語。
陳洪面帶笑容道:“嚴督憲那是領了主子爺的旨意南下為官,出京之後一路南下,千里赴任,也是忠心朝廷,是為了給主子爺和朝廷做事的嘛。”
作為從京裡出來的,在這南京做鎮守太監的陳洪,在這等大是大非上,言語自然是要向著京裡,也就是向著皇帝的。
不過。
在說完這句話後,陳洪便是話鋒一轉:“只不過,楊總督說的大抵也是沒錯。嚴督憲這幾年在朝中屢建奇功,為朝廷開源千萬。但到底還是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想來也定是膽氣短缺了些。可嚴督憲也是親身遭遇逆黨行刺,若是換作咱家,怕是也要被嚇住的,此事思來也是情有可原。”
漂亮啊!
陳洪這話,說的那是比楊宗氣的話還要漂亮上幾分。
在場眾人目光轉動。
心中都知道,陳洪能坐在南京鎮守太監位子上,那必然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眼下可不就是明證。
說來說去。
先是全了皇上的體面,又表了嚴紹庭為朝廷立下的功勞,再附和楊宗氣的話。
可說到底。
在這件事情上,他說了這麼多,卻偏偏就是隻字未提嚴紹庭要整頓南京軍務,藉此清查江南六省的事情啊。
這個死閹人。
有幾人,已經是在心裡罵起了滑溜溜的陳洪。
楊宗氣卻是心急,連忙開口道:“陳公公,這事如您所言,年輕人行事,雖然情有可原。但這事可不能依著年輕人的意思去辦啊。真要是如此,且不說我等各部司衙門繁務更繁,只怕是要江南大亂的啊!”
說著話,楊宗氣的眼神飛快的衝著在場的各部司堂官擠了擠。
他又緊接著說道:“如今這訊息還只是淮安知府李幼滋讓人快馬送來的,嚴紹庭那頭改了印的行文尚未入城,咱們還能有轉圜的餘地,真要是等他進了城,令到各衙,咱們便是想說些不同的意見,只怕他也會拿著王命旗牌和皇上的旨意,強令咱們執行啊。”
陳洪看了眼步步緊逼的楊宗氣,漸漸低下眼瞼,眼觀鼻、鼻觀心,竟然是做起了養氣的模樣。
瞧著陳洪的舉動,楊宗氣心裡那叫一個急啊。
他可不管嚴紹庭要怎麼整頓南京諸衛兵馬,也不管嚴紹庭要如何去查江南六省人丁。
可自己必須要管嚴紹庭到底是不是真要查江南六省財稅賬目的事情啊。
雖說南京六省財稅一事,是在戶部。
但自己的南京總督糧儲衙門,卻是管著江南各處倉儲轉運京師之事啊。
干係京師的地方。
要是真被嚴紹庭查出些什麼沒藏好的東西,只怕比南京戶部出了問題的罪過還要大。
同樣的事情。
出在南京戶部,可能只是南京戶部尚書官帽子丟掉。
但若是出在自己這個負責儲存轉運南方糧草供給京師的地方,只怕不光是官帽子要丟掉,就連腦袋也要丟掉。
面對楊宗氣的步步緊逼。
陳洪也是無奈。
雖然自己是從宮裡派出來,鎮守陪都南京的。
但那句話不是說的好。
所謂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
自己鎮守南京這幾年,那可是連吃帶拿,不少回還是吃拿最多的。
不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