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將溫雎安送到了主峰迴了洞府。
察覺到氣息不對的貝苛眼巴巴地在洞府門口的石墩子上坐著,見渾身被血浸透的師尊和同樣沒幾塊乾淨地方的師兄,禁不住瞪大了眼,“師兄——”
江漓沒有說話,面頰上是難得的冷漠與壓抑。
貝苛湊到兩人身邊,劇烈的血腥氣息讓他的五官都揪到一起,“師兄,你們受傷了嗎?師尊他沒事吧?”
江漓腳步頓了頓,眼底的冷意才終於渙散開來,垂首低頭,半晌道:“貝苛,你自己出去玩,師傅現在重傷需要休息,你不要打擾他,好不好?”
貝苛點了點頭,看著江漓揹著溫雎安強撐著一步步回到了房裡。
江漓將他安置在榻上,滿是鮮血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朝那毫無血色的臉頰探去,卻又在相差一寸時觸電般收回。
他閉了閉眼,掩下湧上鼻尖的酸澀,血紅色的指尖在紅袍腰間挑起,外袍瞬間在榻上綻放出一朵漂亮的血花。
一層又一層,全都被鮮血浸滿。
溫雎安的身體很好看,如玉雕琢,被血液浸泡之下帶著一層暗意,像是墮入魔窟的神。
江漓從藥匣子裡拿出凝草膏的瓷罐,指尖翻轉,透綠色的藥膏順著靈力輸送逐漸擴散到溫雎安腹部的兩個血窟窿裡。
他熟練地將傷口包紮好,捏了個訣使用清體術,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師尊,心中一時不知是什麼情緒。
是他拖了後腿。
即便宗門裡的仙尊都說他天賦異稟,說他天生劍道聖體,可他依舊沒有保護好自己在意的人。
也許師尊是對的,也許……他不該留在山上。
江漓慘淡一笑,彎下身將溫雎安擁在懷裡,心中滿是酸楚。
抱歉……師尊。
溫雎安一昏迷就是一個月。
期間長月仙尊過來探望,為他輸送了不少靈氣。貝苛倒是每天都會送上好吃的飯菜,可平日嘴饞的江漓卻一改常態,什麼都不吃,只留在溫雎安身邊陪著他,給他換藥,聊天。
有時候實在無聊了,他還會給溫雎安畫像,雖然畫的連小孩子都不如,可江漓就是覺得,只要畫上的人是溫雎安,怎樣都是帶著光的。
這天夜裡,江漓一如往常地給溫雎安換完藥,倚在溫雎安身邊的榻上自言自語。
“師尊,今日又有新人上山了。”
“弟子取凝草膏路過時,恰好看到了比鬥場面,激烈的很,我倒有幾分慶幸來得早,被您選中成唯一的徒弟。”
“若是我當初未成為您的弟子,現在會怎樣呢?”
江漓的手指劃過溫雎安細嫩白皙的面板,在鼻樑上停頓,笑了笑。
“也許真的如您所說,回到下界娶妻生子了吧。”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溫雎安的眼睫動了動,緩緩睜開了雙眼。
黑色的眼眸被更加密集的紅色籠罩,又瞬間化為點點白痕,彷彿被蒙上一層霧。
“師尊……您醒了?!”
倚著的江漓猛然坐了起來,不可思議地探查著溫雎安的反應,確認他真的醒來過後,像燕子一般一股腦兒地迅速溜出了洞府。
溫雎安緩和了許久,手臂才感覺到了力氣,他支起身體才發現自己居然只披了一件鬆鬆垮垮的外袍。
他呼吸粗重了幾分,昏迷期間,他無數次夢見上一世最後的場景,精神幾次差點崩潰。
溫雎安抬手運轉體內靈力,才發現魔氣居然比之前更深更重,與靈力死死糾纏在一起。
他稍微運作,呼吸就更加沉重混亂,身體裡的火苗灼燒到近乎無法承受。
這種難受,夾雜著一股癲狂的執念,像無數只密密麻麻的螞蟻,從他的骨頭縫裡瘋狂啃食著。
讓他幾乎無法壓抑。
溫雎安撐著身子就想往寒池走,從小廚房出來拿著靈草湯的江漓看到這一幕,連忙上前阻止,“師尊,您傷口還沒有徹底痊癒,需要靜養等傷口癒合。”
只要江漓靠近,體內的燥熱就更加明顯了。
他甚至瘋到想要現在就……
溫雎安閉了閉眼,轉頭眼神冰冷的看他,手指忍不住攥起,毫無波瀾道:“走開。”
江漓一愣,“師尊……”
溫雎安十分不耐地蹙起眉,厭惡地撇開頭,“叫你滾,沒聽到嗎?”
滾?
江漓頓時愣在原地,手裡的湯碗因一時不察摔落在地上,四散成滾燙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