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韶極盡所能的封鎖住有關襄和縣主情況,除了她忽發急症不得外出的訊息,他沒有往外放出半絲的風。就是延聖帝那裡,他也只是說了襄和縣主患上了瘋症,各種的細節他小心的帶過了。
幸而延聖帝對那些細節並無興趣的模樣,只是欽點了幾位太醫過去看診。
楊韶鬆一口氣之餘,心中亦在暗暗的嘀咕。甥舅多年,君臣多年,他對於延聖帝還是很瞭解的。延聖帝這般的態度微微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哪裡不對。他有些疑心婠婠上報的究竟是些什麼內容。
襄和縣主瘋了兩日,楊韶卻覺得彷彿過去了兩年那樣久。他要為襄和縣主延醫請藥、問仙求聖,他要將襄和縣主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抹殺乾淨,他要應對延聖帝,要應對定北侯府,要應對一切真關懷假憂心的各樣人等......
他只一個人,卻生生充作了十幾人用。
唯一令他覺得輕鬆的竟是府中的事務。那柳芙蘿將楊駙馬安撫的極好。她在混亂時,當機立斷的奪了中饋之權,同時的用了整肅、安撫兩重手段,在短短半日間,就將府內的風波死死的壓了下去。因而,在柳芙蘿尋他來請罪並交回中饋權時,他依舊託她暫理中饋。
對於柳芙蘿此人,楊韶很是不喜。這種不喜既是出自於感性,亦是出自於理性。但他此刻分身乏術,又不能立刻的迎娶一位夫人進門。旁無選擇,只能暫時的交託給柳芙蘿。
在楊韶看來,似柳芙蘿這種女人想圖取的不過就是錢財和府中地位。比起僱買那些不知底細的人,用柳芙蘿反而放心。
自襄和縣主發了瘋症的第一日,楊韶便向定北侯府索要那些剩餘的隱患。所用的名義自是說那些人是襄和縣主用慣的。眼下定北侯府是婠婠說了算,她那脾性也是痛快。一股腦將襄和縣主當年的陪房統統的送了回去。
當年襄和縣主請旨出嫁,那一場婚儀鋪就的何止紅妝十里。那些陪房的人嫁娶生子,縱是有死有逐,但總體看來比之當年更要多上許多。那麼多的人拖著行李被送回大長公主府,如何引不起京都百姓的好奇。
因猜測而起的流言頓呈紛囂之勢。楊韶還沒來得及壓下這些流言,汴京城中就又滾起了許多令他更為惱火、頭痛的傳言。那些傳言一起來便就來勢洶洶,迅速的分化出各種的版本、風格。
直白些的如:襄和縣主人面獸心,表面上疼愛忠烈夫人之子,暗地裡卻幾次三番毒害;
懸疑些的如:假慈母真蛇蠍,蟄伏十餘年究竟是為情生恨還是別有所圖;
詳盡些的最多,如:襄和縣主曾將染有麻風病血的棉花填入冬衣,送予還是七歲孩童的定北侯;襄和縣主三番五次設局驅走了教導定北侯的幾位先生:襄和縣主曾指使奴僕誘定北侯服食五石散......
傳言越滾越大,越傳越多,任是楊韶如何壓制亦平息不住。須知道那些傳言並非空穴來風,隨便幾件被好事者翻到真憑實證,後果便不堪設想。
眼下的大長公主府如鐵桶一般,楊韶敢斷定那些傳言不會是從府裡洩出去的。早在襄和縣主發病那日,他就開始防備著定北侯府,他亦是能夠確定,這些傳言並非從定北侯府中傳出。
那究竟是誰?目的又是什麼?
可惜楊韶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追究這些流言的出處。新的流言在不斷的更新著,其中一條便是襄和縣主曾在花滿樓設局,意圖陷害定北侯因豔事殺人。
當初那個局在陰差陽錯之下,被開國伯府的小伯爺給踩了。
傳言一出,開國伯父如何能坐著住。那位老伯爺直接就告到了官家的跟前,告襄和縣主蓄意殘害忠良之後,告他這個京都尹徇私枉法,構陷忠良之後不成便亂害無辜。
楊駙馬之所以會被選成駙馬,憑藉的是他那一手的華美文章,和那風流俊俏的模樣。大事臨頭他就沒有了主意。楊氏一族只持觀望的態度,既不說不幫忙,也不說幫忙。
楊韶終日在外應對著那接踵而來的麻煩,楊駙馬日日只顧傷懷感嘆,那偌大的府邸便只靠著柳芙蘿打理。柳芙蘿趁著這機會,握足了權利、做足了好人。
一朝得了意,她掌控著襄和縣主的衣食起居,心中便滋生出一種暢快之感。她甚至下手暗暗的整治了襄和縣主一次。那前所未有的快意之感頓就令她欲罷不能起來。柳芙蘿的好人裝的極好,她一次次下的暗手也沒有被誰發現,於是越發變本加厲起來。
對於那些令楊韶陷入無盡麻煩的流言,婠婠一直以為是鳳卿城做的。直到有一日,東方寶交給她一疊厚厚的字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