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忍不住啃了兩下手指。
她剛剛才以為四門中的這些人待她沒個什麼情分,怎麼只一會兒的功夫就好像自打臉了。澹臺靈那話倒也當真有理,眼前的局面難解是不可控的突發,而非大家一早就料想到的。
錯綜複雜的利益牽扯、仇恨亦或胸中抱負,這些與情分相比孰輕孰重?她先前所以為的那些也不是沒道理。
越是琢磨,婠婠便越覺得事情複雜。
許是要下雨,空氣裡泛著些溼黏。風一陣陣的吹進屋裡來,絲毫沒有清爽之感,反倒叫人越發的發躁。
萬般糾結鬱悶中,婠婠端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一口,就此放棄了思索。
沒有那腦筋何苦白費力氣。而且她為什麼要用自己所不擅長的技能來行事!
不管旁人如何,她只無愧於心就是。至於四門令,她如今是不打算交予任何人了。投鼠需忌器,只四門令還在她手裡,她便能得安然。
想到此處婠婠忍不住嘆了嘆。她做過的虧心事怕數上幾個日夜都數不完,如今卻要求個無愧於心,魔障了不成。
澹臺靈提了一壺熱茶過來,倒去了婠婠茶盞中的半盞茶湯,重新的斟上一盞熱茶。
婠婠端過來慢慢的抿著,茶湯的清香一寸寸的熨帖著方才那被涼茶激出的微冷不適。半盞茶下去,微微有些發汗,婠婠覺得暢快了許多。
身上暢快了,心中也通透了些。她不怕虧心,她怕的是虧情虧義。
婠婠將剩餘了半盞茶喝下去,正欲開口說話便聽外面遙遙的傳來趙子暄的聲音。
澹臺靈亦是聽到了,她即刻動手收拾了桌上的東西,換上一卷營造圖擺好。她的動作輕無生息而又快速非常。她將一切都收拾好後,又過了好一會兒趙子暄方才走到門前來。
他這次帶的人多了些,卻還是依舊的將隨從人等留在院外,只一個人行進來。
見過禮後澹臺靈便退了出去,屋子裡只剩了婠婠與趙子暄。
婠婠到了一盞茶給他,問道:“官家此來何事?”
趙子暄接了茶放在桌上,道:“明姐姐這幾日怎麼都不見人影?”他自袖間取了一隻布包遞予婠婠,又道:“今兒往劉大人那裡去,路過這裡剛好給明姐姐送過來。”
婠婠接過那隻布包,先是納悶道:“什麼東西值得官家親自送。”
“湊巧。”趙子暄指了指那布包,道:“正要出門的時候送來的。”
婠婠開啟那布包,發現裡面包著的是一本厚厚的書冊。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樣子很是普通,邊角處還有些卷折,封面之上素素淨淨半個字也無。看不出到底是本什麼書。
婠婠翻了兩頁,發現裡面的內容雜七雜八的,山川遊記、藥理丹方、雜事瑣物、花銷賬目......甚至還有信手的塗鴉。
婠婠抬起頭,滿眼疑惑的問道:“這是什麼?”
趙子暄道:“忠烈夫人的手札,裡面記著醫治失魂症的醫方。”
婠婠愣了片刻,方才開口道:“忠烈夫人曾在北地丟過一隻背箱。過了那麼多年,想必難尋的很。”
趙子暄道:“的確難尋,我託人尋了四年才尋到這本手札。”
婠婠又看了看那捲手札,明白了他的用意,“官家要治我的失魂症?”
趙子暄笑道:“明姐姐難道不想治?”
這哪裡是想不想的問題,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問題。
婠婠將那本手札合攏,重新的包好,認真致謝道:“多謝官家。”
趙子暄笑道:“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婠婠頓時想嘬牙花子。心裡莫名的有些負罪感。她謝他其實不是為了那失魂症的醫方,而是謝他尋到了忠烈夫人的手札。她是故意不謝明白的。
戲精果然不是誰想當,想當就能當的。心理素質稍稍不強,那就扛不過自己這關。
隨即,婠婠想道:這傻孩子為什麼在四年前就找這個?
想到當年他用戰功換得那道旨意,婠婠忍不住問道:“官家你......是拿我當姐姐的吧?”
趙子暄聞言先是一怔,而後想了想道:“不知道。”
“啊?”
這答案意外的很,婠婠幾番開口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趙子暄端起茶盞來喝了幾口茶,見婠婠那神情便笑道:“明姐姐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那件事我已經處理妥當,不必為此煩心。”
婠婠見他這雲淡風輕的模樣便好奇道:“怎麼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