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亭之中,太夫人望著飄在湖心的小舟納罕道:“倒是奇怪,這半上午都不見一條魚兒上鉤,怎麼這一上鉤就接連不斷起來。”
婠婠和秦王妃此刻還沒溜達回來,孟氏母子三人今日較為沉默些。白氏又是向來的能不在太夫人面前開口就不在太夫人面前開口。鳳頌娘便說道:“想來是那魚兒怕耽擱了祖母的飯時,這才排著隊的上鉤呢。”
太夫人笑了笑道:“你這丫頭竟也同你二伯孃學的巧嘴起來。”
孟氏抿了抿唇,道:“四娘子這張小嘴本就巧著呢。”
說話間,婠婠與秦王妃已經走了回來,又是小聊了兩句就見到鳳卿城和秦王撥著小舟往這邊靠來。太夫人早早就起身來遙遙的望著。她的臉上並沒有那種喜悅開心的神情,卻也是每一根皺紋都舒舒展展的,可見心情好了不少。
魚這東西對太夫人來說並不稀罕,她亦不嗜好食魚。令她心情轉好的是那釣魚的兩個人。
在太夫人看來,鳳卿城如今懂事了許多,她不僅不用憂慮侯府的未來,還重新的燃起了些希望。秦王如今在官家那裡也不是隱形一般的存在,無論是在宮中還是朝裡,他正日漸的炙手可熱起來。官家交待給他的幾件差事更是件件辦的妥當。
記憶中那些驟雨悽風和這些年裡的動盪難安彷彿正漸漸的離她遠去。她不用再去擔憂這個家幾時將會破敗,更加不用惶惶的猜測著會不會在哪一日裡大難臨至。
這個家能穩穩當當的立足站腳,這些孩子們也都能尋到個好前途。她想著等鳳卿荀入了仕,雅娘、頌娘兩個再尋到門好姻親,待到那時定北侯府的腳跟將會扎的更穩。她便是閉眼也閉的安穩,見到祖先也能無愧無疚。
小舟靠岸,很快停放穩當。兩人提了那裝魚的大桶上來,太夫人很有興致的伸頭去看了看。
定定的看了幾息之後,太夫人閉了閉眼睛,復又睜開來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口中納悶著道:“我這是眼睛花了,還是記性不好了。咱們府裡養的是喜頭魚,這怎麼好像是鯉魚?”
說著還拉了拉距她最近的婠婠,問道:“大郎媳婦,你看看這是不是鯉魚?”
婠婠面不改色的說道:“祖母,咱們府裡有鯉魚。”
太夫人恍然的“哦”了一聲,道:“我還當自己老眼昏花了。”
得了答案太夫人也不再糾結。孟氏和白氏幾人對此也是沒有什麼興趣疑問。只鳳雅娘和鳳頌娘兩個齊齊的對視了一眼。如今府中中饋之事她們皆都清楚,兩個人都不曾記得何時往湖裡投過鯉魚。
大嫂嫂的話也沒錯,府裡是有鯉魚,不過那鯉魚不在湖裡而是在大廚房的水缸裡。
兩位小娘子帶著一頭一臉的納悶張羅了一餐家宴,坐到飯桌前瞪著那盆魚頭湯猶還百思不得其解。這大廚房裡的鯉魚怎麼就到了湖裡。
這件事情成為了兩位小娘子心中的懸案,一連著幾日都不能放下。在這幾日裡,婠婠心中也裝了一件懸案,不過這件懸案的主角不是魚而是銀子。
那是一批用以修築河道的款銀,朝廷批下去的數目與河工手中的數目相差的整整十倍。卻不是因為有誰貪汙,而是因為那筆銀子好好的放在庫裡自己就不見了影蹤。分發給河工的那些還是督辦大臣自己掏腰包先墊上的。
這種奇怪的案子直接就被移交了天門。反常的是天門那麼多的眼線暗樁,居然沒有半點的線索。
婠婠一連在天門中熬了幾日都難能脫身,便是明二爺抵達京都她也只匆匆的過去見了一面,不過一刻鐘就又匆匆的奔回了天門。幾個晝夜的緊鑼密鼓、各個角度的切入細查,最後那銀子在一處空倉裡被尋到了,但盜銀的人卻還是沒有線索。
那處空倉廢棄已久,周圍沒有幾絲的人煙。地皮和倉房皆是屬於貴妃洛氏的家族,洛氏和楚王第一時間去延聖帝面前剖白了自己。而緊接著又有幾條線索出現,直指晉王。
這一下後宮和前朝都熱鬧了起來。
後宮中,繼後楊氏和貴妃洛氏各自為自己的兒子在延聖帝面前打盡感情牌。
前朝裡,楚王一副無奈委屈,晉王一派無辜憤怒。一個表示自己被栽了贓,一個則言說自己被嫁了禍。
兩方爭執的正熱鬧,忽就又扯進了秦王。沒有憑據卻有著一條看似充滿智慧的理由——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秦王的態度與他兩個弟弟大大不同,他既不爭辯也不剖白,素日裡如何行事如今還是如何的行事,一派的身正不畏。然而攻擊沒有到底為止,這個時候又扯上了婠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