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漸的向著西方移去,在漫天的晚霞中斜墜下天際。
婠婠走出天門來,上了馬車先是自以為不著痕跡的瞧了瞧鳳卿城的臉色。
他依舊與平日一樣,舒手遞給她一包點心,又親手倒好一碗茶水漿露給她。只那眼睛中還是有著一些與平日不同的異樣。
婠婠開啟手中的紙包,見裡面裝的是幾塊馥郁甜香的玫瑰糕。而鳳卿城正倒入碗裡是氤氳著一層熱氣的芍藥茶。她的心裡便就暖甜起來。
旁的花草植物她不怎麼了解,可這玫瑰芍藥的好處她明白的很。——這都是養血調經的東西。
仔細想想,這兩日裡馬車上的茶水漿露都是熱的,糕點的主配料裡也都有著調經補血之物。
婠婠望著手裡的玫瑰糕正感動著,便聽鳳卿城淡淡的問道:“好看嗎?”
好看嗎?
這玫瑰糕平平整整的幾個方塊,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
婠婠正要琢磨著從色澤和幾何的美感上著手,好生的誇讚一番這玫瑰糕。那才被感動擠跑的心虛就又躥了回來。
她家恆之問的怕不是點心罷。這怕是回過了味兒,到底是注意到了她怎麼會出現在那條街上。
她瞄了一眼鳳卿城,很是想著倒打一耙的。畢竟他也是去了南風館,且還是從後院裡出來的。此刻婠婠的內力充盈運轉自如,四肢也是有力的很。但就是心虛的厲害,不好意思反過去質問。
又因著中午他眼中翻滾著的那股複雜的悲意,便是此刻也還存在著一些,她便就更加的不想反將他一軍。
那該怎麼辦。總不能也說那裡面有個故人,更不能說是去應酬。不然......說是去辦案?
婠婠清了清喉嚨,抬起頭來打算要用辦案為由搪塞過去,但話一出口卻是在說道:“不過一群庸脂俗粉,比不上恆之一根頭髮絲。”
說罷了就立刻的挪動位置,貼到鳳卿城身旁坐下,並且伸出手臂來抱住了他。
鳳卿城沒料到她會這般說,更沒想到她會忽然的抱上來,微微一滯道:“幹什麼?”
婠婠什麼也不說,只在那本就無有間隙的距離上又努力的向他靠近了一點,抱著他的手臂亦是收攏的更加緊了一些。
鳳卿城覺得甚是溫暖柔軟,便就伸手來擁住了她,低下頭去將下巴擱到了她的額頂處。
馬蹄聲聲、車輪轆轆、街道上的熙熙攘攘,一切都被阻隔在車壁之外。這小小的一方空間中唯有他和她。
鳳卿城忽覺的一股懶憊湧上來,他不想動也不想說話,更加的不想去思考任何的事情,只就這樣靜靜的擁著她。
馬車停在府門前許久,鳳卿城和婠婠都不下車來,流觴幾個便就不問不催,默不作聲的立在一旁候著。
逆著叵測風浪行舟總是會累,偶然的停歇,也依舊要繼續向前。
終於鳳卿城放開了婠婠,道了聲“到家了”便就下車去,還是依舊的在馬車前等著她,親自的扶了她下來。
婠婠看著他,隱隱覺得那位“故人”對他的影響似乎是消散的差不多了。她的心鬆了下來,又同時的提緊起來。他心情好了,不會就要開始專心致志的研究她去南風館的事情罷?
畢竟她家恆之這個人好像並不似他表面上表現的那麼好脾氣。
半個晚上的功夫都在婠婠的心虛中度了過去。鳳卿城卻是正常的很,好似這件事已經揭了過去。直到安寢時他也沒再提,更是沒有任何的異樣。
這半晚,淇奧齋中最為難熬的不是婠婠而是銀雀。她早早的醞釀好坦白的言辭情緒,奈何她家夫人的眼睛就一直的盯著侯爺。這種時候別說坦白認錯,就是弄出聲響都是不該的。
坦白真相這種事情越是拖延便越是不好。打擾夫人和侯爺傳情那更加是一個好丫頭不該做的。銀雀左右的為難,高低的糾結。
於是這一夜依舊還是在銀雀的糾結難眠裡過去了。而早起的時間,因為婠婠和鳳卿城要晨習,又要趕著上值。時間總是緊張的,銀雀也依舊沒有尋到個機會來同婠婠坦白那小雞仔的死亡真相。只好就又眼睜睜的望著婠婠同鳳卿城離府,繼續的咬著手指等待傍晚的到來。
馬車出了定北侯府,一路無事的抵達了天門。婠婠心中暗暗的鬆了口氣,以為昨日南風館的事情是真的過去了。卻不想她才要起身下車,就聽鳳卿城提醒道:“京都的街道上御史最多,南風館那種地方夫人以後還是不去的好。”
婠婠的身形一僵,轉頭看了看他。他面色如常並無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