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紀王重重一哼,他隨皇帝出征戰功無數,那個只會吃喝玩樂的野丫頭如何比得上他的地位!
更何況他深知內情,是裴煒螢故意弄傷自己的!
“你還敢來!”
可迎接他的是一隻青瓷玉盞,狠狠砸中他的額頭,碎了滿地。
老皇帝滿頭銀灰,卻精神矍鑠,目光炯炯,準頭精確,可見當年勇武。
紀王老鼠見了貓似的,惶惶下跪,連連磕頭:“父皇,兒子冤枉。田粱那畜生粗魯,急於辦案竟誤傷長陵妹妹。好妹妹,王兄給你賠不是,回頭綁了他到公主府門前負荊請罪。”
裴煒螢眼眶已經填滿淚水,將墜不墜,宛如牡丹含露楚楚可憐。
她捏著手帕羞憤低泣,露出皓白手腕上半截雪白紗布,隱隱滲出緋紅,“紀王兄還嫌妹妹的顏面沒有丟盡,要滿城的人看我的笑話?”
皇帝看向紀王,已是不耐至極。
紀王見她拒不下臺階,一時腦熱,也死磕到底,“非田粱一人之錯。他秉公辦事,是長陵妹妹仗勢欺人,以公主府令牌要挾,拒不配合。”
裴煒螢面露驚詫,雙眸籠著薄霧,見皇帝沉吟不語,繼續裝可憐:
“王兄這是何意?我和王兄都是父皇的子女,仰仗的自然都是父皇的勢力。可惜我一介女流,困於深閨,不能為父皇分憂。難道意味著我敢辜負父皇養育之恩,包藏禍心危害朝廷?”
“王兄太過針對我!”
“難道王兄還在懷疑我非親生!”
皇帝對紀王又愛又恨,論驍勇赤忱諸多子女無人可及,只是行事魯莽,心眼也極小,抓到別人一點錯處便要置於死地。
也該有人治一治他。
徐從繹端坐下首,姿容舒朗,帶著一種置身事外的淡然,如同隔著雲端看攀咬廝殺的神佛,等這場冗長的戲謝幕。
眼看裴煒螢佔領上風,紀王一時語塞,攀扯隔岸觀火的他。
“徐節使,你也在長陵院中,可否說說當時情形?”
皇帝好奇看向他。
裴煒螢絞著手帕,目光定定。
入殿時,高平便向她透露,他已向皇帝暗示心有所屬,委婉拒婚,輕輕掀過太子妃中宮哭訴的忤逆之舉。
他們只有一面之緣,她不會自作多情到認為他愛慕她。可一旦他表現出任何偏袒,她那好父皇便有理由曲解他,順理成章再次為他賜婚。
太子妃的話也不無道理,她遲早都要另擇駙馬。
此番若能嫁給他,一來得了太子夫妻虧欠,二來了卻重華傷心事,三來解鴻影閣燃眉之急,助她早日查明父母死因。
崔晏死後,她每月收到一封匿名信件,詳細記載她幼時身為濟安周氏女的起居日常,從此噩夢纏身。
世上還有人知曉她刻意隱瞞的身世,一封封信如懸在頭頂的利刃。
徐從繹淡淡開口:“徐某所見,只是田副統領無令擅闖,刀口向著公主。”
紀王臉色鐵青,聽到下文更是氣得煞白。
“既是捉拿罪犯,應封鎖人員進出,有序搜查,而非徑直闖入公主閨房。”
裴煒螢轉過身,尖細的指甲鋒利如刀,掐得傷口刺痛入骨,哭得傷心欲絕:“我真是不活了,原來王兄記恨我不願嫁田粱,想出這等法子作賤我。”
紀王如聞驚雷,看著裴煒螢抖個不停的背影,恨得牙癢癢。
皇帝怒瞪不爭氣的紀王,呵呵冷笑道:“你整日跟著慶王廝混,幫他對付太子,禁軍被你管得那是烏煙瘴氣。朕看啊,你是許久不上戰場,連軍紀王法都忘得一乾二淨!”
“你既然上躥下跳想讓長陵和親,口口聲聲送她去西秦當皇后,不如這份福氣給你女兒,替長陵嫁去西秦。”
紀王哽咽伏地哀求,結結巴巴認錯,忙不迭直磕頭。
裴煒螢鬆了一口氣。
可不知是不是她過於緊張,總覺得徐從繹眼角眉梢盡是笑意,似是多情,似是柔情,更似是深情。
她疑心他真對她一見鍾情了,一抬手手臂雪白,耀目瑩潤,摸向茶盞躲開他。可熱茶冷卻,杯壁卻滾燙,她又不好扔下,硬著頭皮抿一口。
熱氣燻得鼻尖緋紅,面若桃李,耳垂都燙紅了。
皇帝看清他們眉來眼去,隨手抓起筆海里的狼毫,桌上鎮紙,珊瑚筆架,統統朝紀王身上砸去。
“朕要管教兒子。長陵,送徐節使一道出宮去。”
天邊一道柔和的光投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