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百草出了事,他就去裘家救了她。結果第二天還沒來得及離開,裘家就來搶人。他受了重傷,就離去了。到今日也無半點訊息。我只知道他是滕王護衛,別的一概不知。”
李老太爺眼裡神色閃爍不定,最終也只能相信這樣的說辭,他長嘆了口氣道:“此事也怪不得你。事出從權,縱然他救了你,若他尋了來,外祖父自當厚禮相謝。斷不能因此便誤了你的終身。那侍衛也算對你有恩,就當他已經溺水身亡了。對外只說遇到了好心人送你回的長安。起來吧,萬事有老夫替你作主。”
“是。我會叮囑奶孃和百草的。”岑三娘這才抽泣著起了身,帕子太辣,眼淚就沒有停止過。她覺得不錯,佔著歲數還小的便宜,不管再試探再詢問什麼,她只管哭就是了。
李老太爺想了想再問:“滕王不過是路過隆州,為何會看上了你?他見過你插戴過這枝釵嗎?”
“這枝釵一直藏在箱子裡,從未示人。”岑三娘否認所有人見過,照著空青告訴她的話原樣回答:“聽那侍衛說,袁天罡大人曾為滕王做一批語,道我能為他消災解難。是以滕王便想留我在他身邊做他的姬妾。”
“荒唐!”李老太爺憤憤的說了聲,“有機會老夫倒要會會那袁老頭兒。他一番胡言亂語差點害了我的外孫女!”
他又柔聲說道:“滕王殿下仗著是今上的皇叔,向來不受羈絆。聽說他在江邊大興土木,害的洪州一地入不敷出,前些日子御史紛紛奏本彈劾。哪怕他是王爺,也不能為所欲為。你放寬心便是。下月你便十四歲了,外祖父擺宴替你慶生,待到及笄,自會在長安替你尋門好歸宿。我會去信告知你堂祖母,安心的在外祖父家住著便是。”
岑三娘又再次離座,施禮謝過。
“去吧。你還住你母親原來的院子。那裡一切照舊,自她出嫁便不曾動過。有什麼需要讓許氏找李方去置辦就是。”李老太爺慈愛的說道。
岑三娘起身離開。
出了書房,岑三娘只覺得懷裡的那枝釵分外沉重。
儘管李老太爺一個字都沒提及李建成。但岑三娘幾乎能肯定,空青說的不假,這枝釵必定和李建成有關。
她思來想去,只有一種解釋才能說的通——李老太爺安插在隆州的眼線,關注的是這枝釵能引出什麼人來。
從前他不在意自己的幸福,放任她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如今他再將釵給自己,是為了讓她繼續擔任李氏的角色,以身為鉺,誘出能識別這枝釵的東宮隱衛。
他特意問到了滕王是否知道這枝釵。
他特意的告訴她釵的秘密。如果有隱衛認出來,揭破了她的身世。如果她與之聯合,她必然會拿出銀花蕾去取銀。謀反,不都需要大筆銀錢支撐的麼?
風吹過來,岑三娘打了個寒戰,這才發現自己已汗重衣衫。
如今的她只能裝糊塗。
此時,她盼著空青悄悄的出現。她會堅決的告訴他,永遠不要去聯絡那些隱衛,永遠不要告訴那些忠心的隱衛,他已經找到了她。
書房的門再次被輕輕掩上。屋頂明瓦漏下的天光淡淡灑下來,形成幾道明亮的光柱。
李老太爺靜靜的坐著,望著光柱裡浮動的塵埃,臉上終於露出一線哀傷。他嘴唇嗡動,低聲自語道:“這孩子,和你真像。”
一語至此,心裡的牽掛再一次被觸動。李老太爺站起身,走到書架旁開啟了一個暗格,拿出一軸畫卷。
他拿著畫軸自語道:“先帝對昔日東宮齊王舊屬寬大,不計前嫌委以重任。後又追封息王為隱太子,並過繼了兩子分別承襲李建成和齊王的香火。如今大唐安定繁榮,先帝亦是有才能的明君。往事已矣,如果李建成的餘黨不死心意圖謀反,只能陷大唐於戰火之中。”
他說到這裡,停了停,聲音放得更輕:“我豈能容許奸人得逞,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