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則美矣,卻無甚特別之處。”那人話鋒一轉:“可是我現在卻有些信了。”
空青不解:“爺為何這樣說?難道那岑三娘真有不凡之處?”
“她從見我到離開,一句也沒問過我的身份來歷。她早就看出來了。”那人嘆道。
空青一驚:“她怎麼看出來的?”
那人端起了手裡的茶碗,揭開茶蓋,茶香四溢:“真是聰明,一碗茶就叫她看出我的來歷。她原本想借我的勢敲打下岑府上下,知曉我的身份後,卻果斷放棄。十三歲的女子能有這份知進退的見識,我便多等她兩年吧。”
空青聽明白主子的意思後,遲疑了下道:“範夫人不是正向岑府提親嗎?是否小的去……”
“你不要洩露身份,找個由頭送份厚禮給隆州刺史,請他夫人去替範府公子再保一次媒。”
空青反應快,也不免吃驚:“爺是想試她?岑府對範夫人許下的彩禮心動,礙著名聲不見得肯應允親事。可刺史夫人作媒,岑家難保不會順水推舟。”
那人輕輕笑了,黑得發藍的雙瞳深處閃爍著一絲殘酷,“若她無力化解,又有何能力助我逢凶化吉?一個孤女能讓刺史夫人為她作媒,也給足她面子了。”
她才十三歲啊。空青腦中浮現出岑三娘柔弱嫻靜的臉,想到自己見過的範玉書,替岑三娘難過起來
岑三娘坐在書案前,認真的寫信。練了三年,字還是寫得不好,她有些沮喪。寫完細看,又覺得字還算工整,意思表達到位,還很騸情。想著李老太爺看得涕淚交加,她就忍不住得意起來——總算找著點穿越女的優勢了。
“三娘子,範夫人許下的是四萬兩彩禮啊。還不計較嫁妝,這不是明擺著讓岑家把彩禮留下的意思。長安……來得及嗎?”許氏看看圓桌上的包袱,眼神都是絕望的。
“那也得我歡歡喜喜的點頭答應不是?我這不是寫信去向外祖父討主意麼?一來一回少說也得個把月,堂祖母不會這麼快就給我訂親的。”
岑三娘笑嘻嘻的模樣讓許氏鬆了口氣:“也是。你外祖父再絕情,念著夫人,多少也會眷顧著你。”
將信封好,岑三娘讓許氏開了衣箱,拿出了那枝金銀團花蛾兒分心。她叮囑許氏道:“鞋交給大夫人,她會讓外院的管事送出去。這裡還有封信和這枝分心,媽媽帶給劉伯,請他親自去趟長安,一定要當面交給外祖父。”
許氏又是一驚:“三娘子信不過大夫人嗎?”
“不是信不過,而是……咱們多個心眼,以防萬一不是?如果鞋子順利送到外祖父家,這枝分心不方便讓別的人轉交,外祖父也不會疑心為什麼會這一前一後的送去。”
事前想得周密,沒壞處。
兩人商議停當,許氏便提著包袱要下樓,就聽到院門口傳來田媽媽爽朗的笑聲:“三娘子,老太太吩咐我來拿鞋子。”
岑三娘站在二樓廊下往外看了一眼,照壁處田媽媽帶了好幾個粗壯的婆子丫頭來。她心裡一沉,低聲說道:“媽媽,你收好信和釵子,叫百草偷個空去找九少爺,讓他無論如何也找個藉口來見我。別讓人瞧見了。”
許氏嗯了聲,提著包袱下了樓。
“聽說新麥出了,府里正張羅著給二老爺三老爺送去。正好順路將這些鞋帶去給李老太爺。沒想到老姐姐親自帶人來取了。”許氏笑著迎了上去,將包袱遞給了田媽媽身邊的小丫頭。
岑三娘慢吞吞的下了樓,有些詫異:“田媽媽怎生帶了這麼多婆子來?”
田媽媽笑得和氣:“天越發熱了,老太太心疼三娘子。想著後花園水榭涼快,收拾出來讓三娘子搬過去住。這不,打發奴婢幫三娘子搬家呢。”
岑三娘隔著裙子使勁扭了自己一把,痛得嘶嘶吸氣,眼裡浮出一層水汽,抽了帕子便擦淚:“這院子挺好,夏日裡也不覺得熱。堂祖母對三娘這麼好,叫三娘怎麼忍心去打撓她老人家。媽媽先行一步回了堂祖母,三娘換件衣裳去給她老人家磕頭。”
她說著就往樓上走。田媽媽一個健步上前攔住了她:“三娘子,水榭已經收拾好了。你念著老太太對你的好,還是早點搬過去讓她老人家也早放心。”
這是要軟禁著她了。也非搬不可了。岑三娘轉過身道:“既是如此,那就搬吧。媽媽且帶人在樓下歇著,我讓奶孃和百草收拾下。”
見岑三娘沒有堅持,田媽媽就應了。
“天熱,奶孃熬了點綠豆湯,放在井水裡冰著。幾位媽媽都喝上一碗吧。”岑三娘柔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