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忠又是心酸又是憤怒。太子殿下像水一樣清純的外孫女,竟被杜燕綏欺騙至斯!他忍著難過,指著那枝釵道:“你可知道那枝釵的秘密?”
岑三娘掃了眼几上的金釵:“我知道。外祖父給我說過了。這枝釵是母親留給我的遺物……”她用手撫摸著那枝釵,回想著當初李老太爺話,手指靈動的又掰又撥,釵慢慢被分開,散落在案几上。
馮忠激動的站了起來:“是它!是它!我苦苦找了多年的信物!”
岑三娘手指分合,瞬息間將釵合攏了起來,順手插在了自己髮髻上:“我母親十七八歲嫁到了山南道隆州岑家。成親之前一直養在李府深閨,母親從未提起過認得馮將軍。她留給我的遺物,怎的成了馮將軍嘴裡的信物?”
為了給太子報仇,尋找太子的血脈,他苦苦謀劃了幾十年。金銀團花蛾兒分心插在岑三娘烏黑如墨的髮髻間,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一旦拿到太子隱藏的巨銀招兵買馬,他有信心從年輕的高宗手裡重新奪回屬於太子的皇位。哪怕岑三娘是女子做不成皇帝。他也要顛覆大唐替主子報仇。
“這支釵……”馮忠眼裡閃動的痛苦與回憶。積年往事,幾句話那裡說得清楚?因為這支釵,他在中土苦心經營多年的老巢被杜燕綏領著千牛衛一窩端了。只逃出他和四個徒弟。他怎麼就信了杜家父子呢!這對愚忠的愚人哪。皇帝殺了駙馬,奪了爵位。杜家父子怎麼就不恨皇帝呢?
馮忠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他父子二人不僅欺騙了自己,背叛了自己。杜燕綏還敢娶了主子的嫡親外孫女。他以為這樣自己就會放過他嗎?
火光映在馮忠佈滿溝壑般皺紋的臉上,那獰猙憎恨的神色讓岑三娘害怕。他會怎麼對待杜燕綏?岑三娘露出懼意:“你們說話我聽不懂。這枝釵的用法是外祖父教我的。國公爺都不知道。他,他也是依了皇帝才去設伏殺你。你有怨氣,去找皇帝算帳,把氣撒在他身上算什麼本事?”
馮忠想起長安的李老太爺。他一瞬間就明白了整件事,想起那筆早被皇帝取走的巨銀,又是心疼又是憤怒:“原以為這枝釵如此重要,你外祖母絕不會留給李老太爺,定託了親信帶走。我雲遊四方查尋釵的下落。竟然沒想到落在了李老太爺手上。哼,他為了爵位和皇帝勾結,早把巨銀提走。把釵給了你,是為了引我上勾。只是杜燕綏早一步見到你,又得了皇帝的命令,用你佈下了陷井,害得我遠走西域。你別被李老太爺和杜燕綏騙了。他娶你,不過是想守在你身邊引我上勾!”
岑三娘頓時愣了,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不會的,不會的!你騙我!你休想調撥離間!我外祖父不是建成太子,是勝業坊的李老太爺!國公爺待我好,我給他生了三個兒子!”
她的聲音尖銳,神情驚惶,十足嚇傻了的模樣。
兒子?主子有了曾外孫?馮忠眼睛一亮:“你的兒子在哪裡?杜燕綏投敵的訊息定傳回了長安,皇帝肯定要抄家滅族。你兒子呢?”
岑三娘往後退縮,滿臉防備:“你要做什麼?我不會相信你的,我不會把我兒子的下落告訴你!你殺了我和杜燕綏,杜家也不會絕後!”
她現在不信,總有一天她會相信的。馮忠本已窮途末路,如今知道李建成還有曾外孫,自己只要能撫養他長大,將來自己老了,死了,他還能繼續奪回屬太子殿下的江山。心裡又生出了希望。
這時,胡人提著食盒到了門口,穿著普通的舊羊皮襖子,謙卑的用半生的漢話說道:“廚娘做了大唐的飯菜。”
“送進來!”馮忠吩咐道。
他的徒弟讓那胡人進來。
馮忠和顏悅色的說道:“杜夫人,午時都過了,您用飯吧。”
“不!我不吃!我要見杜燕綏!”岑三娘尖叫道。
“您用過飯,我就領你去見他!你放心,我暫時不會殺他。我還要借他讓唐軍放我們離開。”馮忠勸道。杜燕綏如今對他來說是讓唐軍放他們離開的護身符,他只要帶走岑三娘,勸得她相信自己,說出小主子的下落。能離開的時候,再殺杜燕綏也不遲。
岑三娘遲疑的看著他:“真的?”
馮忠笑了。她是一品國公夫人,小主子的母親,她才十八九歲啊。生的這般柔弱,像水墨畫似的。她能有多深的心機。一個擔心丈夫的小婦人罷了。
“別餓著了。我說話算話。”
岑三娘就迅速的拿起了筷子,飛快的吃著飯。
她不時悄悄的看他一眼。瑟縮的像只小兔子似的。
馮忠想起了她的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