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他來的早了,杜燕綏撫額。是他不解風情,還是岑三娘還在生氣?他解了披風,和衣上床將她抱進了懷裡,閉著眼睛說道:“你就真捨得我?”
岑三娘想笑,又想忍。輕輕掙了掙,杜燕綏就收緊了胳膊,她順勢便靠在他胸前不動了:“走了一程我覺得好奇怪。你也不至於那麼急,不過一個時辰就把馬車都僱好了。那有氣得那麼厲害。除非,你從前都在騙我。”
說到這裡,又有點傷心。
“我這不是先順著你的性子,免得你還生氣。上演一出千里追妻,你看,我對你多在意!”杜燕綏吻了吻她的額,輕笑著說道。
“你撒謊!什麼千里追妻,這裡離隆州不過幾十里路!”岑三娘嘟囔道,“你以為我真傻啊。告訴你漏洞多著哪。真要讓別人知道我真的落水,就不該安排方媽媽她們和我一起離開。大張旗鼓的收拾行李,當岑家在內院服侍的丫頭婆子眼睛都瞎了?再說了,既是一起渡河去錦屏山,方媽媽幾人肯定近身服侍我,不在老宅,也不在船上,難不成她們也跟著我一起落水?還有啊,黑七說與其讓丹華起疑,不如讓她配合。她明明是滕王的人。你才不肯讓他知道這是金蟬脫殼之計。還有啊。一到隆州,丹華就消失不見。今天我從王府回來時,她還沒在呢。她怎麼突然就和你在一起了?”岑三娘哼哼,根本不相信。
杜燕綏低下頭看她,嘖嘖幾聲,狠狠的親了她一口:“這麼聰慧的娘子,我哪裡捨得放手……說說,還看出什麼來了?”
岑三娘就扯著他的衣襟道:“你裡面穿著青色的箭袖衣,進門拎了把劍。解了披風,又腰後又取了把小弩弓放在几上。上床也不脫衣裳。要沒有什麼事,你早就脫了衣裳撲過來了!對麼?”
“再親一口,聰明!”杜燕綏藉機又香了一口。
岑三娘就緊張起來,要支著身體坐起來。杜燕綏用力圈住她,輕聲道:“有我在呢,怕什麼?”
“安心睡覺。讓我歇會兒。外頭的事交給滕王。我只管護著你就行了。也別擔心方媽媽她們。有黑七在呢。”杜燕綏疲倦的說道。
究竟出了什麼事?丹華今天出現在老宅帶來了什麼訊息?為什麼要趕緊送走自己幾人?為什麼要上演船頭落水一齣戲?杜燕綏是獨自趕來的麼?岑三娘哪裡還睡得著,又不想累著他了,就支著耳朵聽動靜。
夜漸漸深了,杜燕綏飄起了淺淺的鼾聲。岑三娘打了個呵欠,靠著他迷迷糊糊的睡了。
天空高高的掛著一彎半月,淺淺的雲被風推著,緩緩飄了過去。
簷下杆頭兩尺高的紅燈籠已滅了燭,月光下隱約能看清楚上面墨汁淋漓的幾個大字:悅來客棧。
鎮子很小,屋舍沿著透過鎮子的官道修建。兩到三層的木樓櫛比鱗次像蜿蜒的長龍。偶爾能聽到幾聲狗叫。
鄰里之間用風火牆相隔。此時雲從半月飄過,漏下清泠的月光。悅來客棧與鄰居相隔的風火牆邊靜靜的伏著數十個黑衣人。
客棧是回字形建築,中間是天井。院子背後是後院馬廄廚房。灶上早封了火。掌櫃小二打雜的都睡了。客人們也早熄了燈火。
這時,長街遠處傳來了“篤篤”的竹梆聲,鎮上的更夫悠悠的喊著:“天干氣燥,火燭小心。灶前灶後,柴間灰堆,仔細看看嘍!”
竹梆聲“篤篤篤”連敲三次,三更子時了。半月已移到了頭頂。
似乎聽到了更夫的提醒。後院亮起了一盞小小的燈籠,有人挑著燈籠四周巡視了圈,慢慢走到了客房外,停在一處左右來回晃動。然後又悠悠然回了後院。
爬在牆頭望風的黑衣人轉過身,悄悄的對身後的人說道:“三個侍婢住了一間,那名護衛仍睡在車上。杜燕綏歇在他夫人房裡。沒有變化。”
他身後的黑衣人反手拔出了手裡的長刀,低聲下令:“上!”
首領和八個留在了高處望風,取下了背上的長弓,居高臨下的對準了客棧。
其餘人順著屋脊上繫好的繩索,悄悄滑進了院子,動作如狸貓般輕盈,沒發出半點聲響。頃刻間就來到了燈籠曾經停留的客房外。
打頭的比了個手勢。幾人面朝外手持長刀戒備。兩人蹲伏於窗下。兩人靠著門保護,一人從荷包裡拿了只瓷瓶順著門柱往裡倒了油,又朝門栓處倒了。這才從靴子裡抽了把匕首輕輕的刺入門縫撥動著門栓。
門悄無聲息的被推開。黑衣人卻不著急進去,又拿出一根竹筒往裡吹著迷煙。等了半盞茶工夫,聽了聽動靜,這才比劃了個手勢。門外的黑衣人魚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