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車隊到了別莊。
阿秋先隨了黑七幾人前到了莊子打點。莊頭一家並莊戶都等在了別莊外。
杜燕綏扶了岑三娘下車,就看到眼前呼拉拉跪了三十幾號人。
“莊頭在前院留一留,其餘的都散了。我和少夫人要住些日子,莊子裡的事明日再說。”杜燕綏說完,陪著岑三娘進去。
莊頭姓宋,是個五十來歲的老者。滿臉激動的陪在杜燕綏身旁。
知道杜燕綏要和莊頭敘話,岑三娘帶了暖冬進了內院,莊頭夫人已領著媳婦和婆子丫頭來侍候了。
“少夫人,您先洗把臉歇歇,再四處看看吧。”阿秋從裡面迎了出來。
岑三娘去換了衣裳,坐在正廳和莊頭夫人閒聊。
宋夫人身材豐腴,團臉,極為和氣:“這莊子原就是賜給杜國公府的。後收了回去,十幾年了,沒想著又回到了老主子手裡。”
岑三娘客氣的和她寒喧著。大致瞭解這座別莊有一百畝是山地,一百畝田。莊子雖小,五臟俱全,最難得的是山地裡就有口不錯的泉眼,直接引了溫泉水進莊子。
驪山溫泉出名。沿山周圍到山坡上有不少長安權貴修的別苑。
宋夫人介紹的很詳細:“……皇家別苑湯泉宮建在山頂,離咱們最近的一座莊子是開國侯家的,就在對面的山坡上,莊子比咱們大五倍有餘。一座小山頭都是他家的。”
岑三娘心頭一跳,心想不會這麼巧,避來了驪山,皇帝崔家都趕了來度假吧。
見岑三娘臉上露出倦色,宋夫人很識趣的告退:“公爺和夫人來得巧,我家大郎今早在山上獵了只野豬,夫人先歇著,妾身領著兒媳去備晚飯。”
送走了宋夫人,岑三娘就帶著阿秋暖冬在內院轉悠。
來的人不多,兩個丫頭住了東廂。倒座住著莊裡子守二門的婆子,和幾個燒茶水負責灑掃的粗使丫頭。阿秋抿嘴直笑:“奴婢們跟著少夫人來享福了。東廂房的淨房裡也引了溫泉水進來呢。”
岑三娘就去了臥室。
佈置的簡單清潔,裡間床上鋪著府裡帶來的床單被子。外間窗前擺著張書桌,文房四寶擺得整齊,窗外有叢巨大的芭蕉,已抽了新葉,襯著黑褐色的雕花木窗,清新之氣撲面而來。
推開臥室一側的門,岑三娘就驚呆了。
比臥室大三倍的房間,地面鋪著整潔的石磚,中間建著口方型的溫泉池子,屋頂很高,窗戶開著,能看到後花園。
淨房對外有門,走過去推開門,就進了後花園。花園邊緣已靠近了山丘,砌著白色的院牆。
夕陽的餘光暖暖的照耀著,山上一片青綠。
“這地方,真美。”岑三娘喃喃說著,打心眼裡喜歡了這座莊子。
晚飯是炙野豬肉做主菜,抹了山裡採的野蜂蜜,皮脆肉嫩,甜香撲鼻。胡餅裡頭是頭茬鮮韭菜和豬肉餡。餅很大,圓盤似的。一刀切下去,肉餡的汁浸出來,香四溢散開。岑三娘不由自主的咽口水。
吃完晚飯,杜燕綏就不讓人陪著了,握著岑三孃的手在花園裡散步消食。
身側流淌的溫泉升起的霧氣浮在腳底,吸得一口山間清新的空氣,岑三娘抬頭望天,星子璀璨的佈滿了整座星空,美不勝收。她轉過頭看杜燕綏。他手裡提著燈籠,桔黃的一團光照在他臉上,能看見他嘴邊淺淺的笑容。四周安靜的連風聲都沒有,這一刻岑三娘覺得分外幸福,抱住了他:“咱們能一輩子這樣嗎?”
杜燕綏將燈籠插在旁邊山石上,摟著她望著夜空微笑:“你喜歡,以後每年冬天咱們都來這裡過。”
他低下頭,噙著她的唇輕輕吻著:“……見著那溫泉池子了?”
岑三娘卟的笑出了聲,一把推開他:“別不正經!懶得理你!”
她轉身跑回去,白色的裙子旋出一朵美麗的弧線,像一朵在夜色裡無聲綻放的曇花。杜燕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取了燈籠,不緊不慢的跟過去。
岑三娘穿著褻衣泡在池子裡,散落的鬢髮溼漉漉的貼在面頰上,趴在池邊瞅他脫衣裳:“你還在孝期呢,不怕御史彈劾?”
杜燕綏微笑:“祖母早給我說過這事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誰叫我是國公府的獨苗呢。”
岑三娘才十六歲,她覺得太早:“晚兩年再生孩子可好?”
杜燕綏滑入了水中,頭靠在池邊朝她伸手:“這是自然。”
岑三娘走過去,手指在肩頭的傷痕處輕輕划動著:“為什麼?你不是獨苗麼?